寒夜里,镇北一带临街的店铺还有未曾打烊的。
不过,眼下店里的客人已经是寥寥没几个了。
剩下还在铺子里的,多数都是在喝酒的。
“王师那么大的阵仗,经过咱们这里都没怎么停留啊!”
一名年轻的车夫放下了手中的碗,看向跟他对坐的同行道。
“镇上的告示,大家伙儿都瞧见了。”
“看来这一次要是征集不到人手,恐怕会动点别的脑筋”
坐在他对面的车夫低头想了想之后道。
“哪怕是先锋营少了几个人,虽说也是损失,但也不至于影响到北地开战不是?”
“不对,你说的不对。”
听言,对坐的车夫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像你说的那样没影响的话,王师何必留下一队人在镇上为了征兵的事情费工夫?”
在他想来,应该这件事的影响比一般人想象中的更大。
虽然他们不懂行军打仗,但是先锋营在战时是第一个出征的!
“你们说的都不太对,”旁边一桌落单坐着的一人听到他俩的话题后凑了过来。
他一开口,便将店铺内剩余的另一人也吸引过来。
也不是别人,正是这家店里的掌柜的。
算起来三名客人,加上一名掌柜,沿街的小店此刻统共也就四个人在。
外头街道冷清,对面有家铺子还亮着灯,但是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到别的要进来喝酒的客人。
时辰都到后半夜了,自然冷清得很,这几个依然醒着的喝酒的人说起话来也就显得没那么顾忌了!
“我有朋友在衙门做事的,听说征兵的事情其实早几日就暗中开始了!”
新加入闲聊的那位手里还攥着一把小酒壶,看向另外几人。
包括那名面店的掌柜,带了几分微醺的意味道:“他啊,昨儿夜里跟我喝酒的时候说起过。”
听言,另外几人不相信地摇了摇头道:“道听途说的!”
“再说你们也是喝酒的时候闲聊,说不准他是喝醉了瞎说的。”
酒喝得多了,什么话题都可能拿出来闲扯,征兵的内幕即便是有,也未必会轻易流传出来的。
店里的人不相信,纯粹是因为沾了个酒字的缘故。
那人急迫的道:“不会不会,那会儿我俩还没喝几杯呢,先说起的话题,再说哪那么容易醉啊!”
“他话说得可清楚了,”那人顿了顿,带着几分神秘的语气接续道,“说是王师早就先派人到了镇上的。”
他接着又道:“先锋营有人失踪不假,但是陛下应对得也快。”
“听说是跟国师大人商议之后就立即决定了,决定提前在下一站召集人手。”
听那人说话的语气格外认真,另外几人不由得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
“我跟你们说啊,绝对是真的。”
那人朝着街上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现在这么晚了,外头也没什么人进来,我才敢跟你们说道说道,只是你们听过就算,千万别往外头传消息。”
“对了,话又说回来,说不准天一亮就会先送一批人去北地的。”
那人思索后,将手中的酒壶往桌上一放道:“等到时候消息就瞒不住,自然会传开来。”
“哎,你听听他说得有板有眼的,难不成是真的?”
小镇客栈的大堂内,护卫低头喝酒,心中思量之前听到的那些杂乱的消息。
怎么想,他都觉得抓捕逃兵这件事有点蹊跷。
当然更加蹊跷的便是有闲聊喝酒的客人居然消息很灵通说是几天前女帝就有了应对,在镇上提前开始征集人手了。
在镇上贴出的告示据说只是个马后炮而已,枉费今儿镇上那些人议论得都跟锅里水开了似的。
这么一想,护卫就觉得事情的局面演变得有几分微妙。
怎么去解释呢原来知道消息的,未必就是及时的讯息,还有内幕而之前发生的事情又能够隐瞒着几条线上联系传递的人
如果是真的,那消息隐瞒得未免太成功了点!
护卫心道海国的人手其实在王师中都有分布,加上沿途驿站想方设法去传递的消息,还有留在北地的人手。
这么几条线合起来,居然都不曾听到女帝提前在下一站布置安排的讯息,有点匪夷所思了。
到底是情报网出了问题还是海国这里的人不给力呢?
护卫脸色沉了沉,想着这会儿到底要不要去后院的小楼一趟跟天放细说,他心中迟疑。
但是眼下时辰的确是太晚了,而且出来前,天放也曾经明确地拒绝了连夜去镇上查找的提议。
自家主上是打定了主意打算等接近天亮的时候兵分几路再开始的。
护卫心中矛盾,一时间没法快速作出决定,他端起酒杯又喝了几口。
“你们怎么来了?”
护卫愕然看向从门口进来,眼风一扫就走到他身边的两名同伴。
他俩坐了下来,看着护卫笑道:“你忘记先前说过的话了,在小楼里,不是你跟我们提议的么?”
“你喝酒我们喝茶啊!”
“我那时是玩笑话。”
两名同伴的的视线扫过桌上放着的几盘菜。
夜里喝酒点的还是客栈这边拿手的几道菜,其实跟白天在酒楼看到的差不多,虽然不是一个厨子做的,但是小镇这一带的口味接近。
几道菜,每一盘都动得不多,最后上来的那道菜几乎没动过。
“你一个人还用得着点这么多?”
两名受伤的同伴语气中夹带了几分不满地道:“是不是太浪费了?”
护卫瞥了他俩一眼没有接话。
他心中闪过疑问,视线接连从他俩身上移动过,接着道:“怎么不跟那个家伙一起在小楼守着了?”
他说的自然是跟他一起追随天放从肃州出来到现在的同伴了。
“哦,你走了之后,那家伙又被主上叫过去了。”
“一开始,咱们是跟着过去的,生怕主上有吩咐要咱们去做的。”
“结果主上看到后,说没我俩什么事,让我俩先去休息,明早起来再说。”
“想来应该用不着我们继续守着了!”
护卫惊讶道:“既然是这样,你俩为什么不休息,来这里是有事?”
一名同伴看向护卫解释了一句:“我俩商量了一下,生怕你一个人喝闷酒直接醉倒在大堂里,过来是想看一眼的。”
“想不到你还这么清醒。”
“废话,我一个人,肯定有分寸,不会喝太多的,这点酒醉不了。”
同伴停顿了一下问道:“你瞧见咱们盯的那帮人出现过没有?”
说起来,宇文家的护卫跟他们一样都在找人等人的,一举一动自然让人格外关注。
护卫立刻接话:“就是说啊,这件事真是奇了怪了,他们一个都没冒出来过,难不成已经找到人了?”
“不会,我去看过,他们的人肯定没走,也没有新的人住进来,”同伴朝门口张望了一眼道,“要是进来,客栈这里的人早就知道了。”
同伴语气极为肯定地道。
护卫想了想,暂时先不提刚才看见的一幕幕情形,只是对着两名同伴问:“我怎么觉得,咱们主上的意思是不想在镇上弄出动静引人关注啊?”
“你感觉得没错,我俩的看法跟你一样。”
护卫皱了皱眉,带着几分苦恼的神色道:“这样一来,要怎么找呢?恐怕很难!”
“说不定主上是打算让北地的人接应着找呢,先前还送了一封信过去的。”
同伴语气诚恳地道:“其实要我说一句实话我倒是觉得最容易找到小师妹的地方应该是接近王师的位置,她不是确定要去的么?”
“你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护卫顿了顿,补充道:“只是我想不明白,主上何时做事开始变得不在意结果了?”
他将视线往周围扫了扫,压低了声音看向两名同伴道:“从肃州到了小镇,我原以为这一趟无论如何主上都要确定找到小师妹的。”
“万万没想到”
同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道:“主上是觉得眼下镇上的人太多、太杂,担心万一动静大了,找不找得到人另说,没准还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咱们从肃州一路去深山,你俩还是北地来的,这一趟哪里清闲了?”
护卫完全不同意这种说法,他带着几分抱怨的语气道:“麻烦,本身找人就是个麻烦!地方还那么大,关键是行踪莫测的。”
同伴瞪了他一眼道:“这话你可不能当着主上的面说,这不是存心讨打么?”
“是,也就咱们几个私下里说说,主上那边是一个字都不敢提到的,”护卫的语气颇为无奈,“看看主上紧张的样子就晓得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护卫终于决定将之前遇到的情况跟两名同伴提一提。
“对了,刚才有人在大堂喝酒,先后来过好几桌人,议论的都是镇上的事情。”
护卫的表情显得有点不自在,顿了顿思量了一会才道:“你们听过的,最近几天肯定都是镇上的热点。”
“王师征兵的事!”
坐在护卫对面的一名同伴语气漫不经心的道,“别的咱们都在意,唯独这件事总觉得跟咱们海国人没多大牵连的。”
“话是这么说不假,但是刚才那两桌人啊,提到的事情有点怪异。”
“怎么个怪异法?”
护卫低头思索后,目光投向两名同伴问:“说之前,我得先问问你俩我晓得一路上,留在小楼那个家伙知道的消息比咱们仨都多。”
护卫迟疑了一下,追问道:“但是你俩有什么消息是瞒着我的么?”
他们几个人都是跟着天放出来做任务的,问题是其中俩人是在半道碰上。
因为他们并不是跟护卫一起从肃州随天放出来的。
他们这一路无论是在山谷或者是到了小镇,还是中途停留驿站每到一处地方,几乎都有分散去做任务的时刻。
正因为如此,护卫心中才会闪过念头,是不是一路上早就有自己疏漏的消息,或者干脆是没听过的,海国的人传递到主上手里的消息呢?
他觉得有必要问清楚了,才能决定刚才的事情要不要跟这俩说。
弄不好人家早就晓得女帝的安排,只有自己一个人才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
两名同伴对视了一眼,眼神诧异看向护卫道:“什么消息?”
“王师跟女帝有关的消息。”
同伴摇头否认道:“没有,我们知道的,你也知道。”
“不是连送来的信大家都一起看的?还能有什么隐瞒的?”
护卫试探着问:“你俩这么肯定?”
“对啊,绝对没什么要紧事是我们隐瞒你的,除非是我俩也不知道的。”
“那好,我跟你俩说说刚才来喝酒的人,他们提到镇上有逃兵出现了。”
护卫再次压低声音:“这件事听上去很奇怪,既然是先锋营的逃兵,怎么还会逃到这里来?”
“还有一件事听说女帝之前就派人来过镇上的。”
记忆中,我已经挺久没有过类似的遭遇了。
可是当我睁开眼睛前面一片黑暗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再一次回来了。
我的后颈动一动都觉得疼,醒来的时候嘴里塞了团布,脸也被罩住了。
总之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我试着动一动身体,忽然发觉一点看来所有的劫匪都是一个模式的。
因为我的手脚还是被绳子牢牢的捆住了,身下不停的颠簸。
显然,眼下的我正在一辆移动的马车上!
根据马车行进时候颠簸的程度,不出意外眼下车子应该是走在山道上。
问题在于,我清醒前最后记得的,就是我在小镇客栈后院的厨房内守着炉火呢!
当时我已经准备好了药材,等待客栈的小伙计给我送水来。
我脑中存留的印象就是问出那句没说完的话。
我想问问他去那么久水是不是结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