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唯独还剩一双浑浊的眼神,在黑暗中燃烧着最为旺盛的求生*。老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穿过木栅栏,抓住自己女儿的手。
“……这是真的吗?”
迪尔菲瑞感受到那枯树皮一样的大手摩挲着自己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夜夜以来所受的煎熬,仿佛在这一刻有所报偿。
是的,她回来了。
回到了燕堡。
这片生养她的土地之上。
当南北局势开始缓和,她恳求公主殿下给她一支军队,让能够她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虽然安蒂缇娜希望她能等到布兰多回来,但父亲怎么能够等到那一刻呢?
好在幕僚小姐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而当她回到北地,那位王长子也给予了她力所能及的帮助,不管是这一切,还是她身后的那支舰队,迪尔菲瑞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伯爵大人的善意。
或许安培瑟尔的那一次命中注定的相遇,便是这一切的转机。
玛莎大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她,哪怕她投入了黑暗的怀抱。
“打开牢房的门!”她依依不舍地放开自己父亲的手,转而用燕堡伯爵千金应有的威严之意命令道。
侍从们依言而行,但燕堡伯爵的身体似乎过于衰弱,也可能是与女儿再次相见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此刻已经沉沉睡去。
迪尔菲瑞不敢打搅,她示意侍从放轻手脚,小心地将伯爵大人送到他的房间中。他是的确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了,至少不需要再担惊受怕。
在她的记忆中,父亲大人是一个坚定的人,是可以为她挡风挡雨的依靠。或许也正是这样的毅力,才让他在饱受折磨的情况下依旧咬定了没有吐露家族的秘密。
而这最终也救了他一命。
伯爵小姐微微地叹息着,她看了正在床上安睡的老人。然后才关上门,转身走了出去。在走廊的尽头。城堡的露台之上,两个年轻的军官正在露台上交谈,见她走了出来,纷纷转身行礼。
“曼里克先生,你是布兰多先生的手下,不必对我多礼。”
“还有布雷森先生,你也是。”
迪尔菲瑞知道自己面前这两个年轻人,前者是布加人为瓦尔哈拉培养的舰长当中最优秀的一位。是幕僚小姐最信得过的副手之一,安蒂缇娜让他和她一起前往燕堡,足见冷杉领对她的礼遇与重视。
而后者是布兰多幼时的同伴,虽说两人据说曾有过仇隙,不过后来已经冰释前嫌,而且两人一北一南,现在已经各自有了自己的前程,过去的一切,早就随风而逝。对方是王长子列文特意挑选出,来证明她对燕堡的继承权具有西法赫王室的承认。不过事实上,这位已有‘白狮之剑’称谓的埃鲁因年轻一代天才,也带着军队——显然王长子也明白燕堡此时的局势无异于叛乱。
但这一路上预想之中的战斗并未发生reads(重生—狂焰懒凤。燕堡的叛军仿佛是预先收到了风声,除了在收复家族的城堡时遇到了轻微的抵抗之外,其他都算得上是一帆风顺。本来迪尔菲瑞还担心她那个用心险恶的叔叔会带走自己的父亲,但燕堡伯爵好像已经被人遗忘在了黑牢的角落之中,当他们收复这座城堡之后,将他从潮湿阴暗的地下救了出来。
这一切都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叫人感到有些不安,迪尔菲瑞自己也弄不明白——她的叔叔,她父亲的弟弟。那个篡权者去了什么地方。
燕堡的居民呢,军队呢。仿佛也统统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布雷森听到迪尔菲瑞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不由摇了摇头。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种往事沧桑的感觉,几曾何时,他们会想到今日的这一天。马登队长或许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三个得意弟子,如今会成为王国的三极。
而其中最不成器的那一位,如今成就却最高,或许是因为他的出身,或许是因为达鲁斯后人的身份,但他在安培瑟尔一战中的力挽狂澜,却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奇迹。
“布兰多,芙蕾雅,你们现在如何了呢?”
想到那个过去总是看不对眼的家伙,在这一刻,却也成为了一种沉甸甸的记忆压在心间≡从安培瑟尔一战之后,他就明白自己在与那个可恶的家伙的争夺之中,失去了最后的先机。
因此他退出了那场争夺,一个人来到北方,在这里他有了一个新的开始,新的爱情,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事业与为之奋斗的方向。而过往的那些感情与记忆,如今都纷纷成为了心底最美好的,关于少年时代的臆想。
布雷森走神的片刻,曼里克却已经向着迪尔菲瑞鞠了一躬:“您来得正好,迪尔菲瑞小姐,我们正在讨论和你有关的事情。”
“喔,怎么了?”
“你看看这边,”曼里克来到露台边,指着不远处一片森林说道:“这些东西总有些古怪,它们一直都在这个地方吗?”
“不,”迪尔菲瑞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至少我离开燕堡之前,还没有这些东西。”
那是位于燕堡北方的一片森林,在迪尔菲瑞的记忆中,那是一片终年常青的林地。林地中还有一个园子,承载着她童年的记忆,那片在盛夏郁郁蓊蓊的林地,在深冬会被染上一层墨色,然后就会开始下雪,当积雪将大地与森林都变得白雪皑皑的时候,就是燕堡一年一度出猎的日子。
她至今都还记得那人声鼎沸的场景,无论的大人还是小孩,在新年之中脸上都会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仿佛是对于来年的期许。
但现在,那片林子却变得扭曲而可怖,森林中生长着紫色的水晶簇,树皮表面也反射着不自然的光泽,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色泽;那冰冷的光芒好像是幽鬼的目光,叫人不寒而栗。而森林深处,矗立着一座古代的遗迹,黑沉沉的巨大建筑,压在众人心头,让人感到压抑而无法呼吸。
“那遗迹我倒是在巴尔塔北方的某些地区见过一些类似的东西,”布雷森这时候忽然说道:“有很多地方都在一夜之间出现了这些遗迹,不过学者们还没有搞清楚它们的来历,只怀疑可能与不久之前的黑月坠亡的事件有关。”
“你怀疑这地方也是在一夜之前出现的?”曼里克询问道:“森林的异变可能与这些遗迹有关?”
“迪尔菲瑞小姐的回答也证明了我们的猜测reads(傻王爷撞上傻妃。”
“不,我想森林中的变故可能另有关系。”
“怎么了?”两人都异口同声地回过头来看向伯爵千金。
“早在我离开燕堡之前,我就听说过一些传闻,比如森林中出现怪物,巨大的水晶什么的,”迪尔菲瑞回忆着,昔日的阴影仿佛又一次笼罩心头,她皱紧了眉头:“从那个时候开始,领地内就变得人心惶惶起来——”
“迪尔菲瑞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顾忌,”布雷森开口道:“你不妨直说。”
伯爵千金面现犹豫,有那么一瞬间她显得有些软弱,但很快便坚定起来:“曼里克先生,布雷森先生,因为这关系到我家族的一个秘密,我的父亲可能正是因此才会遭遇这一切,我一直怀疑这一点,但直到今天,我才下定决心说出来。”
“迪尔菲瑞小姐,如果这是你家族的秘密的话……”
“不,两位,我信得过布兰多先生,你们是他的部下与朋友,我想我可以委托于你们。”
“委托我们?迪尔菲瑞小姐,恕我们有些不太明白。”
“请随我来吧。”
地下室中。
当迪尔菲瑞打开那黑沉沉的木箱的一瞬间,她感到身后的两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这……”
“这是?”
“这是狮心剑?”
“可怎么可能,它不是在……”
布雷森和曼里克脸上都有些错愕的神色。
伯爵千金用温柔的目光眷念地看了平躺在木箱中,熠熠生辉的宝剑一眼,然后才念念不舍地重新合上箱子。
她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两人,开口道:“这不是狮心剑,狮心剑不过是它的赝品而已。”
“什么!?”
“这关系到燕堡家族最重要的秘密,你们应该明白我的家族的来历,它是克鲁兹人与圣奥索尔的精灵们妥协的产物,我们家族的先辈从克鲁兹帝国迁徙至此,建立起了这个土生土长的燕堡伯爵领。”
迪尔菲瑞停了停,然后继续说道:“你们应该明白,当年先君埃克从帝国中带出了狮心剑,而那把剑事实上是圣剑奥德菲斯一分为三的产物,因为炎之王吉尔特给他最信任的一位骑士留下的遗令,若有朝一日克鲁兹人遗忘了他们先辈的荣光,那么奥德菲斯的圣剑之魂将离他的后人们而去,去寻找一片真正的净土。”
“在我家族世代相传的传闻当中,这个遗令是真实可信的,但它却关系着炎之王吉尔特与另一位大人物的约定,那或许是贤者艾尔兰塔,或者是吉尔特一直深深所恋的风后圣奥索尔。因为这个约定,我的家族带着另一把圣剑来到这片土地上,落地生根,繁衍生息数百年之久,我们自称燕堡的守剑人,世人皆以为我们是狮心圣剑的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