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颜子轩身边的今歌,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只见他的一双眼睛已经变得通红,额角的青筋一直突突地跳着,就连手都不自觉地发起抖了。
“今歌,走吧,今晚就算将整个皇城翻过来,我都不会再放过这个许珏。”
钟锦良听后,立刻道:“皇上,也带上我吧,老夫是时候为自己的女儿做些什么了。”
颜子轩他们带着人,风风火火赶去救钟若寻了。
楠竹把颜子南的伤口包好,由让小喜子在他的身边守着之后,自己则独身出了门。
楠竹去的地方不是别的,正是许珏开在她隔壁的药材铺。
只是楠竹在里面转了几圈之后,并没有见到想要见的人,正失望地准备离开之际,门口却有几个身穿夜行衣的人走了进来。
两伙人碰了个正着。
只是弥漫在他们之间的不是紧张的气氛,反而是尴尬。
楠竹看了许叔一眼之后,迅速低下自己的头,想要从他的身边离开。
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却被他叫住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许叔的声音,还是一向的公事公办,毫无感情色彩可言。
可就是这个声音,让楠竹思念了二十几年。
上一次见面非常仓促,楠竹压根儿就没听到他说一个字。
胸口不断地起伏着,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昔日刻骨铭心的感情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可是直到这时候,楠竹才知道,原来逝去的那些感情并不是被忘了,而是可进了彼此的骨血里。
“我要去找少主,他把颜子南伤到了,又把寻儿带走了,颜子轩这会儿已经带着人去找他了。”
楠竹越说越紧张,许珏对于他们来说,有多么重要只有他们这几个人知道。
不待许叔回答,楠竹就想直接离开。
可下一瞬,手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温热的感觉从手腕的地方,向着心口的地方蔓延而去。
“你先回去吧,要去也是我。”许叔并没有看着楠竹,还是一向的冷酷。
可是楠竹的心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变冷,反而更温暖了。
两个人突然就僵持在门口,楠竹进一步的行动,而许叔抓着她的手腕的手,也没有松开。
想了想,楠竹还是没有忍住,带着发颤的声音,道:“这些年,你还好不好?”
许叔闻言,只是默默地加重了抓着她的力道,“你呢?这些年,你可还好?”
一瞬间,心酸蔓上心头,楠竹的眼眶发红,嘴角发酸。
眼泪不出意外地,下一瞬就要夺眶而出,可是她却深深地吸了口气,抬头看着满天繁星,“不好,很不好。”
说完,甩开许叔的手,径直回到隔壁。
许叔直到她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口,才敢转过身,脸上满是疼惜!
……
“你要带我去哪里?”
面对钟若寻的质问,许珏像是完全听不到似的,只一心地抱着她,穿梭在深夜的皇城。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若寻只觉得,脚踏在地上的感觉,是如此地令人安心。
站定身子,钟若寻这才接着皎洁的月光,看清了许珏带自己来的地方。
这是一个半山腰,只是奇怪的是,寸草不生,到处都是沙砾。
“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个人从一出现,就带着满身的神秘,令人捉摸不透,亦无从辨别是敌还是友。
许珏不说话,只是拉着钟若寻,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月光透亮,将整个光秃秃的山头照得泛着洁白的光。
如果没有许珏接下来的话,或许钟若寻还会觉得这里给她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和别的山不一样,一根草都长不出来吗?”
许珏偏过头,眼神含笑,带着些许轻松的语气问。
钟若寻摇摇头,她怎么可能知道?
“呼……”许珏像是在给自己鼓劲似的,呼了口气,才道:“因为这下面埋的,是我们整个家族的人,整整九百九十七口人。”
“啊?”钟若寻听完,吓得连坐都不敢再坐了,一下子蹦得老高。
这不就是说,这低下都是尸骨吗?
“你怕了?”许珏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下面埋着的,并不是他的亲人。
不怕,那一定是假的。是他的亲人,又不是她的。但是怕,钟若寻又觉得有点可笑。
这世间最可怕的,恐怕不是鬼神,而是人心吧。
想通了这个,钟若寻复又在许珏的身边坐下,眯着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像颜子轩,“你为什么半夜要带我来这里?”
这一瞬间的许珏,有点像个大男孩,似乎是难为情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没为什么,就是想带你来看看。”
口味还真重!钟若寻可没听说过,喜欢一个人,就要半夜带她来祖坟的。
不过,现在的她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她现在想跑,可早已经不知道了来时的路。
定了定心神,“为什么?”
许珏回过头,对上彼此深沉的眼睛,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会有这么多人……”接下来的话,钟若寻说不出口,这对一个人是何等惨重的打击啊。
许珏听后,曲起自己的双腿,将自己的双手架在上面,似乎陷进了无尽的悲痛,“如果我说,是因为人的贪念,你信吗?”
信啊,钟若寻经历了那么多,她深知人有时候在利益面前,其他一切都是浮云。她被王欣和钟若天母女两个虐待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我信。”钟若寻带着悲伤的语气道,想了想接着又问,“这也算是灭族了吧,当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许珏像个孩子一样,把自己的下巴放在手上,声音悲凉地令人心碎,“当年我刚好被家人送去一个地方,刚好躲过了这场灾难。”
没有人能了解,年少的他出外游学回来的时候,发现整个家族一夜之间,被人灭绝时的那种苍凉感。
原本的天之骄子,突然之间成为过街老鼠,必须忍辱偷生才能为家人报仇。
不知道为什么,钟若寻听许珏提起他们家被灭的这件事,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业莫名地跟着痛了起来。
手紧紧地按在心脏的位置,钟若寻只觉得越来越痛。
“怎么了?”许珏发现她的异常。
钟若寻虚弱一笑,“可能你的故事太过悲惨了,连我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