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安静只是暂时的,在宫珏没有再说话之后,那个声音又陆陆续续传来,只不过这一次还刚刚的相比之下,显得更加小心翼翼。
“我都说了,我不吃,给我滚出去。”
哐当一声,打破了宫珏怒吼之后的宁静。
怒气之下,宫珏整个人也从躺着变成了坐着。
可是刚刚坐起来的他,却看到了不远处那张桌子后面,还没有桌子高的一个小身影。
此时他好像由于自己的怒吼而被吓到,小手拿着一个碗,正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
“娘亲说,要、要吃点心身体才会好得快。”颜瞑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宫珏满是怒意的脸。
刚刚还想杀人的宫珏,在看到那么小的孩子,竟然端着一锅粥进来,还亲自在给自己盛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眼眶一热,向来高傲又自大的他,第一次在一个孩子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现在的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也是这个他从来没有照顾过的亲生儿子。可是,这个孩子的今后,已经不会再和自己有任何交集了。这让他怎么不悲伤?
“你、你是不是太痛了?”颜瞑看着他哭得这么厉害,赶紧跑到他的身边查看起来,“要不,我去帮你交军医来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宫珏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之后,颜瞑和他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间也将语放得轻柔起来。
宫珏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孩子懂事的问话之后,哭得更加厉害了。他是他的父亲,从出生到现在,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的父亲。
可是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却只有这个孩子,愿意默默无闻地守在他的身边。
“你不要哭,你哪里痛,快告诉我。”颜瞑被他的样子吓得有些激动,忍不住将自己的小脸凑上前关切地道。
最亲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宫珏再也忍不住,将小家伙从床边抱了起来,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哽咽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被他抱在怀里的颜瞑,只是将鼻子吸了吸,懂事得没有动,任由宫珏发泄。
良久之后,宫珏的眼泪才止住了,颜瞑很懂事地从床上下来,来到桌边,重新替宫珏盛了粥,再拿了过来,“吃吧,只有吃了东西,才会快点好。”
宫珏看着小家伙真诚的模样,默默地接过他手里的碗,认真地吃了起来。
宫珏发誓,这顿平淡无奇的皱,却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
吃完了粥,颜瞑很懂事地让人将宫珏的药端了进来,又亲自送到他的面前,道:“喝吧。”
宫珏真的乖乖地又接了过去,认真地喝着。
将空碗交到孩子手上,宫珏才犹豫地道:“你能留下来再陪陪我吗?”
“不能。”颜瞑不客气地回绝。
宫珏不信,为什么他肯进来照顾自己,却不肯留下来和自己说说话?
“不要问为什么我会这么做?”不等宫珏开口问,颜瞑已经先回答他了,“我有且只有这唯一一次机会,报答你给了我生命。我爹爹说,做人不能忘本,如果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瞑儿,所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掉。”虽然他的那些伤口,是他自己造就的。
听着孩子有些无情乃至绝情的话,宫珏整个人好像被人浸在冰水中一样,忍不住发抖,“好,从明天开始,你再也不用过来了,我会乖乖吃饭吃药。”
颜瞑端着碗筷,只是淡定地“嗯”了一声之后,就走了,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过宫珏。
或许再见便是陌路,才是对宫珏和颜瞑父子两个最好的方式。
只要孩子将来好,就算现在就让他去死,宫珏也愿意。他也相信钟若寻,肯定会将这个孩子,培养成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一定不会和自己一样。
颜瞑刚刚强装的镇定,在出了宫珏的营帐之后,连碗筷都拿不了了,直接蹲在地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这辈子,他大概是和自己的亲人无缘吧!
“瞑儿,怎么了?”颜子轩刚好吃了晚膳,想要过来看看儿子的情况,却看到他独自一个人蹲在他的营帐前哭泣。
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颜瞑再也装不了小大人了,直接飞扑到颜子轩的怀里,大声地哭了起来。
其实颜子轩一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门口那些守卫,每天都会将宫珏的情况禀报给他,所以颜瞑去看望他的事,颜子轩自然也知道。
二话不说,就小家伙抱了起来,颜子轩转身便往他和钟若寻的营帐走去。
进了里面,钟若寻看到颜子轩怀里,已经哭成泪人的小家伙,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把他给我吧。”
颜子轩这一次没有吃飞醋,很是爽快地就将孩子送到钟若寻的怀里。
钟若寻抱着颜瞑,和颜子轩并肩而坐,等到小家伙的情绪稍微平静之后,钟若寻才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仔细地帮他擦起泪来,“瞑儿,能告诉娘亲,为什么哭吗?”
钟若寻的声音很温柔,颜瞑只是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再次哭了出来,“瞑儿这里痛,好痛。”
傻孩子,明明那么心疼宫珏,却是倔强的什么都不肯说。
钟若寻抱着他,不太好伤了孩子的自尊心,替他揉了揉心脏的位置,才道:“现在呢?还痛吗?”
强装坚强的小家伙,这才抽噎着道:“好像好多了。”
颜子轩和钟若寻看了对方一眼,显然被小家伙的答案弄得苦笑不得。这孩子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但是情商一直都很高。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会顾及他们两个的感受,不敢讲自己真是的情感表达出来。
钟若寻将他抱着站在自己的腿上,认真地看着他明亮的黑眼睛,“瞑儿,他是你的父亲,你去看他是天经地义的,娘亲和爹爹不会为拉着一点,就不喜欢你或者是将你赶走。人在看到自己最亲的人时,有些情绪是自然而然的,你无需刻意隐瞒,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怪你去看望你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