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宫,天光已经大亮。
在黑暗里待久了的双眼难以适应刺眼的阳光,半晌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我正站在山巅的崖壁边上,西山村在脚下显得格外渺小,炊烟从那一间间错落的矮屋中升起,飘向一望无际的铅色长空。
或许是老天在考验我,让我不再依赖龙冥渊,独自救出安言昊和张莹莹。
大力出奇迹,凡事靠自己!
我踉跄着走回村子里,坐在大树下聊天纳鞋底的妇女们见到我,瞬间噤若寒蝉。
诧异的视线齐齐落在我身上,她们应该从未见过,主动从村外回来的女人。
我对她们的眼神视若无睹,继续往张莹莹家走。
原本我对她们还有一丝同情,可当她们被村子里其他女人同化,开始残害亲生骨肉时,她们也只能烂在这里了。
刚来到莹莹家门外,便听到里面传来破风的抽打声。
莹莹妈手里拿着一条破皮带,正在狠命地抽着张莹莹。
边打边骂道,“你这个丧门星,我当初就不该同意留下你。
让你去外地上学,是为了让你赚钱的,这些年你钱没拿回来几个,好不容易给你弟弟找个媳妇,还被你给放跑了!
我今天就活活抽死你,给你弟弟赔罪!”
张莹莹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衬衫已经被抽得褴褛不堪,无论莹莹妈怎么打,她都一声不吭。
咬紧下唇,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全不在意。
安言昊被麻绳绑住了手和脚,扔在客厅的角落里,嘴里塞着块抹布,无法说话。
看到我出现在门口,立刻冲我眨眨眼。
莹莹妈似是觉得张莹莹这副死样子打起来不过瘾,拿过灶台上刚烧开的热水便要往她的身上倒,“我浇死你这个赔钱货!”
“住手!”我厉声喝道。
莹莹妈扭头看见我,先是一阵错愕,随后激动地说道,“快,快拿铁链,把她给锁起来!”
张莹莹不能置信地看着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狠狠推搡着我,“你还回来做什么,走啊,不要管我,快走啊!”
我抱住她,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莹莹,我见过你姐姐了。”
张莹莹僵在原地,翦水般的双瞳蓦地睁大。
锁链的哗啦声响起,那晚将我打晕的跛脚男人手里拿着两根铁链,从屋里走出来。
当时天太黑我没看清他的长相,现在我发现他和张耀祖的轮廓有那么几分相似。
他应该是张莹莹的父亲。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头对莹莹妈说道,“你们不就是想让我嫁给张耀祖吗?别再为难莹莹,我嫁就是了!”
安言昊蓦地睁大了眼睛。
张莹莹震惊道,“小鹿,你说什么?”
“我说,我同意嫁给张耀祖,你们不用再拿锁链锁着我了,有安言昊给你们当人质,我是不会跑的。”我风轻云淡的说。
莹莹妈和莹莹爸对视了一眼,彼此目光里皆是惊喜。
“你既然想开了就好,当我的儿媳妇不会亏待你的。”莹莹妈脸带笑意,循循善诱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打心眼里喜欢你这个小姑娘,心地善良,人还漂亮。
只要你不再想着逃跑,留下来踏踏实实跟耀祖过日子,给耀祖生个大胖小子,以后你想要什么我们都给你买!”
我神色淡淡,她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先说好,这样没名没分的跟了你儿子,我可不乐意!就算没有彩礼和订婚仪式,也该摆几桌酒席,拜个天地吧?”
莹莹妈现在怎么瞧我怎么满意,拉着我的手笑得合不拢嘴,“不就是摆酒吗,今晚我就把全村人都叫过来,让莹莹做上几桌好吃的,风风光光的办婚礼!”
我瞅了她一眼,不动声色道,“今晚?这也太仓促了吧,礼服怕是都赶不出来。”
“我当年结婚的时候穿得那套还留着,直接给你换上就行了!”莹莹妈一脸尖酸刻薄的样子。
“我可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我故作矫情。
莹莹她爸有些不耐烦,粗声粗气道,“一件衣服有什么不能穿的,又没破又没坏,你是千金大小姐啊,这么挑剔!”
“我嫌脏!”我冷声道。
安言昊在角落里发出了抗议的怒吼,可他的嘴被抹布塞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指着他说道,“看你们把我学弟气得,都会说话了!”
莹莹妈扯了扯莹莹她爸的手臂,小声劝道,“算了,儿子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正式一点也好。你去曹婆婆那里要两匹红布,我给他们做新礼服。”
张耀祖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遥控器,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笑得眼睛都挤成一条缝,憨憨道,“呵呵,穿新衣服喽!”
莹莹爸只得一瘸一拐的出了门。
“那日子就定在三天后好了。”我云淡风轻道。
莹莹妈连连点头,“好好好,都依你!”
安言昊和张莹莹全在用惊愕的眼神看着我,似乎认为我是被人下了迷魂药。
吃晚饭时,莹莹妈对我的态度明显更好,不仅给我夹了一堆肉菜,还把张耀祖的零食通通塞给我,“多吃一点,你太瘦了,不好生养!”
我也不客气,当着张耀祖的面,把他的零食全部吃光。
张耀祖扁扁着嘴,差点哭出声来。
饭后,我强行把张莹莹拉到房间里,给她包扎伤口。
卧室的门一关,她就激动地开口,“你还回来做什么,难道你真想嫁给我弟弟吗?”
“他想得美!”我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我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等龙冥渊破开封印,又不想露宿山林,要是不小心被你们村子里的人给抓回来,反倒失去自由。”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与其在山谷里风餐露宿,东躲西藏,倒不如找个地方好吃好喝睡上三天,养精蓄锐。
张莹莹甚是不解。
我从背包里翻出云南白药,向她调侃道,“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张莹莹犹豫良久,还是在我床边坐下,缓缓脱下了衬衫。
白炽灯照射在那具玲珑有致的身体上,看到眼前的画面,使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瘦骨嶙峋的肩背上疤痕累累,新伤添旧伤,简直没有一块好皮。
从那些大大小小的疤痕甚至可以看出哪里是烫伤,哪块是鞭伤。
明明是个花季少女,衣服下却藏着让人动魄惊心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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