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太后的语气里有一丝悲伤,眼底有一抹湿意。
无论她多么刚强,现在她也都老了,禁不起身边的人再离她而去,尤其宁清秋还是被人害死的。
“到底怎么回事?”
月倾城还想说些什么,宁太后厉眸一扫,“将她的嘴给哀家堵上!”
“太后,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月倾城拼命地挣扎着,却被有武力的太监死死按住。
紧接着,贴身伺候宁清秋的宫女跪在端起面前,啜泣道:“启禀皇上,是德妃娘娘害了皇后娘娘。”
“德妃娘娘容不得太子殿下,上一次来看孩子,就对太子殿下动手,被皇后娘娘发现了,她狡辩只是想抱抱孩子。”
段祺陵听到这里,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这件事怎么不告诉朕?”
“皇后娘娘说,德妃娘娘关乎南唐和西凉的和亲,不能轻易发落,所以就……没想到这一次她竟然在太子殿下的膳食里动了手脚。通常,太子殿下的膳食皇后娘娘都会先取了一份尝一尝口味,再让嬷嬷喂太子殿下。谁知,这一次……”
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简直比自己亲生的还要照顾入微,没想到却……
“皇帝,不论是谋害皇嗣,还是谋害皇后,都是死罪!”
宁太后的声音带了丝狠戾。
南唐本就皇嗣单薄,如今终于有了一个皇孙,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三番两次的害他性命!
段祺陵狠狠的缩了缩眸子,眸光缓缓落在宁清秋的脸颊上。
“皇后……就按照皇后之礼葬入皇陵,谥号德顺皇后。”
虽然他不喜欢皇后,但是皇后的世家教养,一国之母的风范都令他尊重。
没想到,皇后竟死于月倾城之手。
当初和亲,竟然引进来了祸水!
紧接着,他的眸光缓缓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月倾城身上,淡淡开口。
“至于德妃,为皇后守陵的时候,不小心让了风寒,殁了,过两天朕便将消息送到西凉。”
月倾城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一片,皇上这个意思就是要赐死她了!
她拼命的挣脱着,看着那抹明黄大喊道:“皇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关系着南唐和西凉的和亲。如果……如果我出了事,父皇和皇兄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的!”
“不只有西凉有公主,我南唐也有公主。”
宁太后气得声音在颤抖,她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月倾城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唐和西凉的邦交。
死了一个倾城公主,南唐往西凉送一个公主便可!
月倾城闻言,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挣扎反抗,茫然的跌坐了下去。
“母后,剩下的交给你了,儿臣去看看煜儿。”
段祺陵说着,抬脚迈进了偏殿。
宁太后扫了眼月倾城,不耐挥手,“将她拉下去。”
片刻,她缓步来到宁清秋榻前,大手划过她苍白的脸颊,无力地叹了口气。
原本,这孩子因为那怪病,就没两年可活,没想到如今却……
第二日一早,凤婳儿骑马将顾长绝送出宫城。
她看着纤尘不染的顾长绝,眼底尽是不舍。
“师父,等过一段时间,我就去北齐找你,去看顾爷爷。”
顾长绝淡淡一点头,“为师交给你的顾家剑法你要好好练习,下次见了,为师要检查。”
他看着凤婳儿一脸的不舍,抬手将她鬓角的碎发拢到耳后,轻声道:“好了,过一段时间还会再见。”
凤婳儿直接一下扑入了顾长绝的怀中,紧紧的拥住了她。
面对即将到来的分别,她不想隐藏自己的情绪。
呼吸着他身上的清香,心里更加多了几分不舍。
顾长绝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惊了一瞬,片刻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婳儿,回去吧。”
凤婳儿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顾长绝。
抬眸对上那双清润的眸子,她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蓦然开口。
“师父,下一次你再来了南唐,就向我皇兄提亲吧。”
凤婳儿轻颤了说出了这句话,她的心一时间砰砰的跳的厉害。
顾长绝看着面前的凤婳儿,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丫头,竟然……
“婳儿……”
“师父,你记得路上注意安全,到了顾家就给我写信报个平安。”
顾长绝刚打算开口,凤婳儿就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紧接着,她一转身,直接翻身上了马。
凤婳儿承认,她有勇气提出口,却没有勇气等待顾长绝的答案。
她想,他的答案,十之八九,是拒绝。
如果是这样,她宁愿不听。
“好,你回去也小心些。”
顾长绝也利落的上了马,看着对面的凤婳儿一夹马腹,甩鞭离开。
红衣翻飞,在清晨的阳光下,美幻如画。
顾长绝的眸光一直凝在凤婳儿策马远去的背影上,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而他的脑海中还在回想着她刚才的话。
提亲,这种事情,他还真从来没有考虑过。
缓缓,他调转马头向着北方,策马扬鞭。
凤婳儿疾驰了片刻,蓦地停了下来,听着不远处的马蹄声渐去渐远,心头有些沉重。
紧接着,她一甩头发,再次夹了马腹,回了凤宫。
然而,她刚刚回到凤宫,就看见宫门处挂满了白色灯笼。
而这时,文武百官素服而来,穿过午门而入,面带戚容。
她立即抓住守门的太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宫里出什么事了?”
由于她这些天来一直陪着顾长绝住在了离王府,压根不知道昨晚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主,皇后娘娘……殡天了。”
“什么?”
凤婳儿闻言,心中顿时沉了下来,直接骑着马入了凤宫。
整个宫城上下,挂满了白幡,宫里弥漫着悲戚之色。
尤其显得,她身上的一袭红衣分外刺眼。
凤婳儿来不及多想,立即奔去了未央宫。
此时,未央宫下,一片凄迷,宫里的太监宫女皆是一时白衣,从院子里一直跪到寝殿。
殿内燃着白烛,焚香的气息萦绕在整个未央宫。
凤婳儿记得这个味道,就在一年前,她大皇兄逝世的时候,满宫里弥漫的都是这个味道。
厅堂内陈放着一口木棺,上面遮盖了一层白布。
而她的母后和二哥就立在棺前,凤婳儿看着这一幕,顿时制住了脚步。
她几次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皇后殡天,文武百官服丧三日,直至皇后入葬皇陵。
几日来,凤宫上下都被哀色笼罩着。
凤婳儿心情也没压抑的沉重,这几日一直无精打采的窝在寝宫里。
“公主,皇上过来了。”
听到宫女的禀告,凤婳儿淡淡的应了一声,懒洋洋的起了身。
“婳儿。”
听到段祺陵的声音,凤婳儿走上前去,“二哥,这些天你不是很忙么,怎么来我这里了?”
段祺陵看着凤婳儿没精神的样子,知道她为宁清秋的离世难过,也为和顾长绝的分别无奈。
顾长绝来南唐这几日,他能看的出来,这个丫头是喜欢顾长绝的。
但是,身在皇家,却由不得她……
他抿了抿唇,缓缓开了口。
“婳儿,我们南唐和西凉联姻一事……”
原本漫不经心的凤婳儿听到“联姻”一词,顿时警惕起来。
德妃因为残害小太子和皇后一事,被秘密赐死,如今二哥又提出了联姻,不会是……
她蓦地被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
“二哥,我不答应!”
果然,冰雪聪明的婳儿瞬间便猜到了他的意思。
“婳儿,南唐和西凉的联姻不能废,当初西凉送到南唐的是真公主,所以……”
所以,如今想要继续维持南唐和西凉的邦交,必须要继续联姻。
而且,这一次,南唐送过去的也必须是真公主。
关键,四国上下都知道南唐皇室人丁单薄,仅有婳儿这么一位公主。
凤婳儿闻言顿时急了,“二哥,平常咱俩最亲近,难道你想让我去嫁到西凉?二哥,你难道不知道西凉明帝可都年过五十了,你难道让婳儿……”
“不是明帝,是西凉太子。”
“二哥,你真让婳儿失望!”
凤婳儿看着面前的段祺陵,眼底多了丝疏离。
“二哥,不论是谁我都不嫁,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
“混账,你不嫁也得嫁,这件事由不得你!”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声威严的声音,凤婳儿一抬眸,便看到了一脸庄严的宁太后进殿而来。
凤婳儿紧紧的咬着嘴角,将头偏去一旁。
宁太后走到凤婳儿身边,沉声道:“你身为凤家女,身为这南唐的公主,你的人生从来就不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南唐!”
“西凉和亲之行,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三月后就送嫁起程,你必须要嫁!”
宁太后说的决绝,不许反驳。
凤婳儿心中生怒,“母后,大皇兄的一生都被你管着,二哥不想做皇帝,也被你关在了凤宫里,现在,你来我的人生都要安排么?”
“你——”
宁太后生怒,蓦地抬起了手,即将扇到凤婳儿脸上时,她却停了下来。
看着凤婳儿那张倔强的小脸,她最终还是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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