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有田在床上躺了三个白天两个夜晚,人事不省,简宁不得已给他用上了导尿管,白天还得锁着房门,以防梅香闯进去。因为她总趁简宁不注意溜达到这边房门口,可能想亲眼目睹他俩是不是真的住到了一起,她可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给丁有田输着营养液。
原本简宁想着,要是他第四天还不醒,得考虑给他上鼻饲管喂点流食了,就是解决大便有点麻烦。可也没办法,谁让她是医生,又算是个家属呢,她不做谁来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挂掉。
这几天搞得简宁很是疲惫,她连着两个晚上都是趴在床边睡的,丁有田一有动静她立马惊醒,他总在夜里喊着秀姑。第三天晚上当他又喊时,简宁凑在他耳边叫道:“秀姑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你还有四个崽女要养,你要把自己作死了我可不给你养!”
房门口和窗口她都贴了静音网,不必担心吵到隔壁的大宝,她几嗓子吼下去,丁有田终于慢慢睁开了眼。
短短两三天功夫,他唇上下巴上都长出了胡须,虽有灵泉水和营养针吊着性命,整个人看上去也显得消瘦了,好像一下老了五六岁。
丁有田盯着简宁看了一会,眼里没有一丝求生欲,简宁正想着如何组织语言开导他,却见他眉头忽一皱,右手往下摸去,简宁忙隔着被子摁住他的手。
“别乱动!”
各种情绪在他眼底最终交织成了一片怒色!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是一名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再说了,你那儿不知被什么咬伤了,任其感染的话会有性命之忧,你不想这么年轻就扔下几个孩子去找秀姑吧?何况你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她,还不如好好珍惜你的孩子,好好把他们抚养成材,他们身上可流着你和秀姑的血液。”
咬伤?丁有田嘴角抽了抽,直接抓了重点。他不记得自己被什么给咬过,还是那种难以启齿的地方。
不过也不好说,他只记得自己给秀姑垒了坟,在她坟前坐了很久,山上什么毒蚁恶虫没有。
这么一想,他都感觉某处隐隐约约痒起来。
简宁在他脸还没完全垮掉之前开口了,“你不用担心,没有我治不好的伤。”
“能治?”他迅速抬眼看向简宁,又跟着转开视线,面上现出一丝尴尬。
“喂,我是女的,我都没有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这女人真是……”
丁有田到底还是把不知羞耻四字咽进了肚里。
“既然你已经醒了,导尿管可以拔掉了,你要难为情我建议你闭上眼,装睡装死都可以,随你的便。”
简宁说完,趁他不敢看自己,拿出了口罩和无菌手套,以及棉签和碘伏。当她武装好自己,掀开被子时,丁有田已经紧紧闭上双目扭过了头。
“好了,我去给你熬点药膳,桌上有水,渴了自己倒。”简宁说完自去了。
她到灶屋还没生上火呢,丁有田跟来了,他一手撑在门上,一手撑在灶台上,两眼怒视着简宁。
“你这女人,为何骗我?”他压低声音道。
“骗你什么?”简宁冲他翻了个白眼,“那是我给你治好了,又长出来了一截。”
“你想想,我能制出套猎物的秘水,还能制不出别的秘方?”为让他相信,简宁又煞有其事多解释了几句,她也不是存心要骗他,只是不想他继续陷在失去亲人的伤痛里无法自拔,用别的事转移他的注意力度过这几天慢慢就好了。
丁有田见她一脸坦然继续生着火,不再看自己,似乎治那种地方的伤,对她而言是件稀松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
“你经常看……这样的伤?”
简宁扑哧笑了,瞟他眼道:“对医生而言,人身上各个地方的器官都一样,哪个器官有病有伤就治哪个器官。和我们身上的手脚一样,不可能手断了你去给人家治脚吧?你试着这样去想或许你能理解,要实在理解不了我也没办法。”
丁有田回屋躺了很久都没法理解,这三天两夜他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没有意识,他能感觉夜里她都陪在自己身边,记得那晚是简宁把他拖回了房,还记得她好像打来水给他擦了脸和手。
过去一个多月的点点滴滴渐渐涌上他心头,谁能想到世上有如此离奇的事情发生,一个人死后能有另一个魂魄住进体内复活,那女人虽然有着他娘子的模样,可细想想她的一颦一笑分明又是另一个人。
若非她亲口说出,他是死活也想不到会这样的事发生的!
丁有田又想起陆氏说的简宁是妖怪一事,还有她方才拿出的那些东西他从未见过,她打哪拿出来又藏哪去了?还有那些马灯,只怕未必是霍锦成给的。
但他更多想起的是简宁对四小只的关爱,他心里很是茫然,直到简宁把熬好的药膳端来,他才打定了主意。
“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简宁。”
她倒了杯水,沾了水用手指在桌上,分别用简体繁体写出自己的名字。
他偏过头看了看,“哦,你也姓简,往后我该如何称呼你?”
简宁想想,说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为免别人问东问西,往后叫我秀姑吧。”
“可成亲后我从未当着人叫过我娘子秀姑。”
“那当着人的时候从前叫啥还叫啥,背着人的时候叫我秀姑。”
他点头,看下简宁,又问道:“冒昧问下,你多大,成过亲,有过孩子没?你不想那个地方的亲人吗?还有,你会不会哪天突然消失不见,回去你那个地方了?”
“最后一个问题我无法准确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但多半回不去,我已经死掉了才会穿越过来。至于年龄,应该和秀姑一样,我今年二十六岁,没成过亲,所以没有孩子,我不到八岁就被亲生父母遗弃了,对我而言那个时空里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
“我能告诉你的全部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一次性问完,我只回答你这一次。”
丁有田欲言又止,简宁让他有屁就放,他这才说道:“你本来面目是不是丑得吓人,不然二十六了怎么还没嫁人,你爹娘还将你遗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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