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在跟踪她?在竹岭县她并未结下任何仇家,仅和裴汐沅他们起过一点小摩擦,总不至为了一千两银票他们还追到船上来吧?
简宁很快摒弃这种想法,若说是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似乎也不大可能。哪有人贩子从县城跟到船上,何况他们还有三个大人,单凭她和刘瞎子想把人从他们眼皮下拐走,谈何容易。
忽而,她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似想到什么,她转身回了房间。刚在床上坐了,马福全便发来信息,问他们几时回去?
简宁告知已在船上。
同样的路程和时间,回去大宝他们几个都觉得快了许多,好像没在船上待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码头上,马福全一家都来了,还有田氏的二哥,简宁直到要下船了才叫醒丁有田。
马福全和田氏二哥还有马小麦,待船只刚停靠稳,三人就赶将上来替他们拿东西来了。
另有两人也主动过来替他们拿东西,看到他俩,简宁一点没意外,白眉翅膀一扇,自大宝肩上飞过去落在了月娥肩上。
白眉这两天和几个孩子也都厮混熟了,它跟着又飞回了大宝肩上。
月娥过来时本还想着跟简宁打招呼,说声真巧,当看到简宁波澜不惊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仅笑了笑。
她如今洗去铅华,荆钗布裙,头上唯一的装饰就是那枚白玉簪子,衬得她整个人清爽婉约,像朵俏生生的铃兰。
简宁也是挺佩服这对兄妹俩,遂将他俩引见给了马福全,马福全和田氏二哥合伙办的镖局正缺人,自然求之不得。
田氏见月娥生得娇俏,她可不放心把这么个美人儿放去马福全身边,她把简宁扯到一旁,“哎呀,几日不见,竟像隔了好几年似的,可把我给欠坏了。”
“我也想着你们,梅姐姐知道你同她一样都怀着身子,还特地托我给你带了套小娃儿的衣裳鞋袜,一会到家了我拿给你。”
“哎呀,难为她还想着我这么个人,回头你若给她捎什么东西可一定记着告诉我,哪好白受人家的东西不回礼的。”她说着拍拍简宁手,朝月娥那边丢了个眼色,“我可跟你明说了,把她放去小麦爹身边,我不乐意。”
简宁看她那样,一下乐了。
“你还笑?梅香那小贱蹄子的事你忘了?我同你说,她现在可算遭了报应了,被那傻子折腾得都快没个人样儿了,该!”
梅香年三十被傻大个陈磊拿根大木棒撵得满村跑,日日被折腾不说,还三天两头挨揍,心里恨毒了简宁。
若是简宁点头,同意她给丁有田做妾,她何至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她蹲在岸边拿个棒槌槌打着衣裳,两手和鼻尖都冻得通红,每槌一下,便在心里咒骂简宁一下。
仿佛她槌打的不是衣裳,而是简宁。
正自在心里骂得起劲,一双黑色靴子出现在她眼角视线里,她抬目看去,见是一陌生男子,唬了一跳,险些儿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你是何人?”她双目下意识的四下扫眼,实在被傻大个陈磊给打怕了。
陈磊傻归傻,可知道护食,还极护食。梅香在他心里,就是他一个人的,但凡看见她和哪个男的多说一句话,他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往死里揍她。
哪怕梅香和他爹陈夫子多说几句话都不成。
年三十他撵着梅香满村跑,就为她央着陈夫子帮她给她爹娘写封家书,被陈磊撞见她扯了下陈夫子的衣袖。
他当着满村人狠揍梅香一通不说,还跳起脚骂他爹是个老扒灰的,也不知他打哪听来的浑话,如今他们一家在丁家村已然成了笑话。
害怕被人瞧见告诉陈磊,梅香把衣裳捡进木盆里,端了盆便要走。
“且慢!”那男子叫住他,“跟你打听个人。”
“你,是京城来的?”梅香听他口音是京城那边的人,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莫非姑娘也是京城人氏?”
“你能替我捎个口信回去不?”梅香抹把泪,“你要打听谁,只是这村里人我好些还叫不上名,也对不上人。”
“你要不认得我也不会来问你,只要你告诉我那家人去了哪,我便帮你带个口信回去给你家人。”
“我认得?”梅香上下看看他,敢情这人知道她的底细,是特意跑来找她打听人的,她脑子倒也转得快,“为必你要打听的人是丁大哥?就村里酿酒的那一家,是他们家不?”
那人阴沉的面上浮现一丝笑意,“他们一家去了何处?”
“你要向旁人打听,还真没几人知道,问我你可算问对人了。”梅香看这人眼神便知,是来找丁有田他们晦气的。
她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除了恨简宁,连带着对丁有田也有些怨气,巴不得他们倒大霉。她是知道他们一家去了竹岭县的,当下便告知了那人。
“只怕这两日就回,酒坊里单子多着呢,要是他们以次充好,诓了你,不但要他们加倍赔钱,最好再揍他们一顿,让他们长长记性,看他们二回还敢诓人不!”
想起自己受的苦,她不由恨恨啐了口。
便是这人食言不帮她捎口信,她也解了心头恨。
那人丢了半块碎银给她,转身匆匆去了。
梅香复又拎出盆中衣裳,拿起棒槌蹲在河边槌打起衣裳来,要不是霍锦成收走她的牙牌,她多时跑了。
一报还一报,让你容不下她,让你害她,梅香凭直觉感觉那人不善,像是来找简宁他们麻烦的。
她一下来了劲,巴不得那人狠点,最好给简宁收拾了!
河边寒风呼啸,她浑然不觉得冷,码头上的简宁却让风吹得连打了几个喷嚏。
“东西都装上车了,快走罢,可别冻病了。”田氏也缩缩脖子,边走边又跟简宁提起月娥的事。
简宁笑道:“行,听你的,我先把她放去书肆,你现在自己当了老板娘了,况且身子也会越来越重,到时我再让她去顶你的活,这下放心了吧?”
“那你也得小心点,心别那么大,防着点总是好的。”
“吃一堑长一智,我心里有数,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不是我的,拴在裤腰带上也守不住。”
“理是这么个理,防着点终归还是好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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