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李靖在这种关键时刻赶了过来,唐俭是心中大喜。
而李秋,则是眉头紧锁,心中沉沉的叹了口气。
假如这一次来人是唐俭,哪怕是魏征、程咬金,他都敢先把他们请到小屋里。
然后自己继续执行计划。
但是对于李靖、长孙无忌、柴绍、杜如晦这几个人,他的心中真的是充满了无比的敬畏。
他李秋绝对不敢那样做。
这时候,还不等他说话,眼中遍布红血丝,很明显是日夜赶路过来的李靖率先发问。
“李秋!”
“难道你敢像对付唐俭那样,来对我不成?”
看着此刻已经近七十岁年纪的老帅李靖脸上的憔悴,以及那眼神中对自己的关切。
李秋只感觉鼻子有些发酸,然后摇了摇头。
“李秋不敢。”
“若是这一次大帅您阻拦与我,也只能说明这突厥命不该绝。”
“天意如此,不可强求。”
听到此,李靖这才算是松下了心头的一口气。
然后就走到了大帐之内,兀自的查看起地形图,以及之前李秋、罗良、范兴等人一同制定的作战计划。
这时候,唐俭可是真的见到了救星。
那嘴简直是如同机关枪一样,不断的追在李靖的身旁,不停的唠叨和抱怨。
“大帅,你来的可真是太及时了。”
“不然哪怕是再迟一个时辰,这里的六万多大军就要杀向几十里处的铁勒部。”
“到那时,可一切就都晚了。”
“哎呀,这个李秋,无论我怎么劝他都不听。”
“就知道说些什么为了大唐和华夏后世的百姓什么的。”
“不惜搭上自己的一切,宁肯自己的儿子即将出世也不去管,死活都要同那突厥玩命。”
“你说他这又是何苦来?!”
听着唐俭的唠唠叨叨,李靖也不理会他。
而是拿起那份由李秋等人制定的作战图,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记得我送你那本《六军镜》也有两年时间了吧?”
“然后你就给我学成了这样?!”
听着李靖这莫名的质问,李秋莫名的老脸一红。
当初在得到那本六军镜之后,罗可心倒是如获至宝。
每日研读。
起初时,他们两个还比较清闲,往往是李秋慵懒的枕在罗可心腿上。
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听着罗可心给他读,同他一起探讨。
可是后来随着事情越来越繁忙,李秋能够同罗可心悠闲的腻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之又少。
所以也就没怎么研读过六军镜。
对这兵略和战法,依旧停留在略低的层次和水平。
此刻,看见他这种样子,李靖接着冷着脸说道:
“你,口口声声的说着什么要将突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可是就凭你的这份战法,你怕是从现在打到寒冬雪落,你这仗都打不完。”
“只能平白的将自己陷入无比被动之地。”
“这突厥草原何等之大,你想象过没有?”
“你一共就这六万大军,一把撒下去又能见到几个踪影?”
“你以为你大军攻进去,那突厥就会傻到排成军阵,与你面对面的厮杀对决?”
“一战定生死?”
“到时候,一旦突厥选择撤退,然后游走着各个击破你又该怎么办?!”
“而且这还是最单纯的外部因素。”
“同时在我们大唐内部,一旦你这边选择了开战。”
“只要不能速战速决,最多三个月,朝廷的圣旨就会像雪片一样送到你的大帐中。”
“那时候,你不但没有做成任何功绩,更不能将突厥斩草除根,为华夏百姓造福。”
“反而还把你自己给搭了进去。”
“关于这所有的一切,你想过没有?”
“除此之外,你还有一方面没有考虑。”
“那就是处于漠北,阴山相隔的西突厥。”
“在那里,还有着与东突厥血脉关联的同族之人,以及至少十几万之众的大军。”
“只要这场大战持续的时间一长,西突厥必定前来支援。”
“到那时,可就轮到我们陷入到了被动之中。”
“所以,这也是朝廷没有选择去覆灭突厥,而选择了和谈和让他们南迁的这种方式。”
“有些时候,不是不想,只能是难度太大。”
“咱们陛下是马背上的皇帝,带兵十几年,也打了无数胜仗。”
“你可切莫小看了咱们的陛下。”
“要论功绩,难道这样的功绩不比和亲,让突厥臣服大的多?!”
“你以为陛下心中就不想将突厥彻底的斩草除根?”
“这种事情,连当初的汉武帝,也都没能做到。”
“更何况我们大唐眼下的处境,远远不如武帝那时。”
“可以说是百废待兴,千疮百孔!”
“这场仗,我们已经打得够惨了。”
“若不能有效的真正做到,轻松的剿灭突厥,还不如干脆不打,休养生息。”
“李秋啊,这治国的方略,需要考虑方方面面太多的因素,复杂无比。”
“绝不是一时意气用事,想当然那么简单的。”
听着李靖的一席话,李秋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幸亏李靖来的早。
要不然,自己还真可能是抓了瞎。
若是这些突厥大军真的选择在这么大的突厥草原上打游击。
到时自己可就成了浑水摸鱼。
至少在朝廷的怒火下达前,他绝无可能实现自己的终极目的。
此时此刻,不仅是李秋。
一旁站立的罗良和范兴等人,也是不由得额头上见汗。
这罗良,只是很单纯的一名武将,兵略方面并不擅长。
而范兴,这一辈子虽说都处在抗击突厥的第一线,对于突厥的习性、习惯了解无比。
但他的很多经验都是在守城和防御方面。
对于主动攻击,想要绞杀突厥?
他这辈子都没曾经历过。
所以可想而知,他们几个臭皮匠凑到一起,制定出的这份作战计划,着实是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