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懿一直在注意宗政恪的动静,想着外头有危险,阿恪修为未复,他要护着她才是。但,裴君绍这家伙似乎有意盯住了他,见他往宗政恪那边靠近,就挨过来说话,死死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李懿这个气啊,暗自发狠要给裴四一个大教训。所以,他才没能及时发现有一个人居然悄悄跟住了宗政恪。等他听到窗棂碎裂的声音,推开裴君绍望过去,只来得及看见宗政恪刚刚消失的骑马装下摆。
“阿恪……”李懿魂飞魄散,失声大叫,不顾一切地往那边狂奔。他身形瞬闪,直接跃出窗外。低头,宗政恪恰好斜睨瞧来,一见他,她脸上依然平静的神色刹时都化为乌有,转为满眼的惊恐,张嘴似乎要说什么。
“阿恪,别怕!我在这里!”他大声喊,拼了命地向她伸手。
他看见她衣袂被山风卷起,被白眉上人拉扯着胳膊往崖下坠落。她的身体本就娇小,此时于这广阔天地之间愈发可见纤弱。她似在挣扎反抗,但动作异常僵硬,只能无助地飞速下坠。
李懿忽然产生了错觉,仿佛,那女孩子就会这样一直一直往下坠落,直到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不,不行!谁要伤了她,他就叫谁去死!
“阿恪……阿恪……”他声嘶力竭地大叫,用尽所有力气。
宗政恪早就隐隐听见有谁在叫她,现在听得更清楚了一些。她在半空艰难侧首,正好瞥见李懿团身冲向半空,遥遥向她伸手,一并坠落。
“不要……李懿……不要来……”她心胆俱裂,却只能徒劳地张着嘴,声音尽数被山风堵在喉中。她的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白眉上人呵呵怪笑两声,空着的那只手轻描淡写地向后连拍。宗政恪便见空中荡起水波也似的涟漪,再倏地化作淡青色的气拳,迎面袭向李懿。
李懿身在半空,纵有再精妙的身法也无从施展。他怒喝一声,奋起全身真气向那奔袭而来的气拳狠狠拍出三掌。
空中响起接连不断的气爆声,白眉上人那声势可怕的气拳被抵销了一部份,李懿却依然被小半个拳风扫中右肩。立时,他喉中一甜,无法控制自己,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宗政恪眼睁睁看着空中盛开一朵红艳艳血色之花,不由心神剧震。眸中闪过狠色,她加大了挣扎的力度,手不断地向袖中探去。然而彼此修为相差太多,她全身被制住,转转眼珠都勉强,何况是反抗?徒劳无功罢了。
“恪姑娘,你若老老实实的,老夫便饶了那小子。否则……”白眉上人反手冲着李懿又是一拳。这回手下留了情,拳风只是将李懿掀开老远,让他在空中接连翻滚,并没有真正伤着他。
宗政恪闭了闭眼,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发现自己可以说话,她大声道:“前辈,有事但请吩咐,小女莫不依从,请您千万不要伤及无辜!”
白眉上人哈哈大笑,又是接连几拳挥出,将李懿用拳风掀得更远。而他自己带着宗政恪,借着拳风之力,加快了向下坠落的速度。不一会儿,二人便消失于悬崖之间浓密的白茫茫云层之内。
李懿被狂乱的山风吹得晕头转向,手舞足蹈地掉进悬崖山壁间斜刺生长的几株矮树枝叶之间,头脸被枝叶尖石划得鲜血长流。
他心急如焚,同时暗恨自己修为不济。哪怕已经拥有了可以媲美先天的战斗力,面对白眉上人这样成名几十年的老牌先天武尊,他还是犹如孩童面对成年人一般,软弱无力。
从枝叶间纵身而起,李懿四下张望,却只见白云悠悠,佳人已芳踪皆无。他脸色变得雪白,怕得浑身直发抖,拼命告诉自己,白眉上人既然只是掳走了阿恪,没有当场下杀手,阿恪短时间内还是安全的,他还有机会把她救回来。是的,一定是这样!
想着想着,他慢慢镇定下来,仔细分辨方向,准备再跃入悬崖。不想,耳旁风声忽起,他循声望去,却见有一灰衣僧人正如大鹏展翅一般,从天徐徐而降。他大喜,连忙呼喊:“大师,会苦大师……”
会苦大师听得叫声,原本正在下降的身体硬生生扭转方向,大袖向身后轻拂,借着风力直奔李懿这边坠下。不多时,他便脚踩树枝,与李懿站在一起。
这年轻人的眼珠子都红了,全身狼狈不说,苍白如雪的脸上更见几分疯狂之色。会苦大师暗叹一声,合十道:“原来是李师叔。”
“大师,你来了真是太好啦!阿恪被白眉上人那老匹夫掳走,掉到悬崖下面去了!”李懿扯住会苦大师的衣袖,急急道,“快快,大师,咱们快点去救阿恪!”
“李师叔稍安勿躁,宿慧师叔无碍,白眉施主绝不敢伤害她!”会苦大师却气定神闲,建议道,“李师叔还是先疗伤罢!如此,也有一战之力。”
李懿一愣,见会苦大师半点也不急的样子,他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些许,这才觉得从右肩到右边胸背都疼痛难忍,不由咝咝吸了几口凉气。
但让他安安生生地坐在这儿运功疗伤,却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他摸出几枚顶极疗伤药丸胡乱地塞进嘴里咽下,又扯了会苦大师的袖子道:“我的伤吃了药便无碍,大师,咱们还是快些去找阿恪。”
会苦大师却不为所动,反而一掌按在李懿肩头,将他硬生生按坐下,淡淡道:“李师叔还是运功化开药力罢。白眉施主乃大秦皇室供奉,此来奉了秦帝之命。宿慧师叔安全无虞,李师叔不必太过焦心。”
压住自己肩膀的这只手,枯瘦如柴,却拥有让自己无法反抗的巨大伟力。会苦大师,他与那白眉上人一样,都是成名多年的先天武尊。
李懿再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心生惭愧与警惧。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此事一了,他便要加倍用功修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