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地,景熠仍旧倔强摇头,“太傅说过,一日事一日结,一天都不能偷懒。”
这话让在场的四个大人都沉默下来。
雪冥啧啧两声,“不错,比北雪那只知吃喝玩乐的老头子强。”
景郁在景熠面前蹲下,问他,“不累吗?”
景熠灿然一笑,“七皇叔不必担心,有时虽累。可转念一想,朕身为一国之君,肩上是黎民百姓,百姓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有时还要面临饥饿,流离失所,总不见得朕比他们还累。”
南陨城若有所思地看向景熠,难得夸赞,“不错。”
被南陨城一夸,景熠兴奋得脸通红,大步回到桌岸后,旁若无人地拿起书看。
景郁哭笑不得,这孩子。
对南陨城又恨又怕,可心里却是崇拜得不行。稍稍被夸一句,激动成这样。
她走到景熠旁边,发现他正在对着南陨城批过的奏折和自己写的处理方法冥思苦想,似乎在想南陨城如此处理的原因。
她小声问景熠,“小景熠,七皇叔问你,你还恨南陨城吗?”
景熠偷偷看了看南陨城,凑近景郁的耳朵说:“只要他不害七皇叔,我就不恨他。”
“为何?”
“七皇叔你说的对,摄政王从未做过对东禹有害之事。即便皇室与其有怨,但朕为国主,不可将江山跟私怨混为一谈。我会快点强大起来,强大到可以像摄政王一样,把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
景熠语气一下低落,“可七皇叔是景熠唯一的亲人了,若他伤害七皇叔你,景熠没办法理智。”
景郁拍了拍他的脑袋,“放心,他不会伤害我。”
“七皇叔如此笃定?”
景郁点头,“嗯,一定不会。你安心就是。”
这孩子一个人住在皇宫,一天到晚脑子里恐怕都在琢磨这些事,竟还能想得通透。
十岁的孩子,跟二十岁似的。
她的目光投在景熠的奏折上,上面是南陨城写的批文。
见景熠眉头紧锁,她仔细看了看,道:“知道为什么遇上大旱的时候,要在庄稼上面挂彩衣吗?”
那是一份西北呈上的当地出现大旱的奏折,一般大旱都会从邻城借水,只是上报情况,必要时需减免赋税。
但南陨城还是在上面写道:大旱之时,忧水为一。然田地收获在即,应挖通沟壑,悬挂彩衣,时而锣鼓鸣响。
景熠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挂彩衣,疑惑地望向景郁。
南陨城也投过来视线,想听她如何解释。
景郁轻咳一声,认真道:“挂彩衣嘛,好看呗。大旱啊,庄稼地看起来太枯燥了,所以弄点颜色,热闹热闹。”
雪冥正在喝茶,若不是涵养在那,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南陨城揉了揉眉心,“莫要胡说八道,误人子弟。”
景郁不服,“我怎么胡说八道啦?你行你上啊。”
南陨城还真就走了过来,俯身站在她身后。
因为景郁是蹲着,南陨城站着,所以一点不影响南陨城的视线。
“莫要听你七皇叔胡言。大旱必生蝗,旱灾可解,蝗虫难消。挂彩衣,挖沟壑皆是为恐吓蝗虫而设。”
景熠一副大受震撼的样子,“竟是如此。”
大概是见南陨城难得好说话,景熠又拿出一份奏折,鼓起勇气问南陨城。
南陨城耐心作答。
景郁撑着脸,南陨城说话的声音就在头顶,有时候手指奏折上某个地方时,手臂还会靠着她的肩。
她就像躲在南陨城脚边的小兔子,蹲累了,索性后背靠在南陨城的双腿上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