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骄傲。
莫名的骄傲!
无人在乎舒芯有多疼,有多伤,眼神有多恨。
只景郁好心地告诉她,“舒芯,恨吗?恨我们吗?恨就对了!流月国的百姓,也是这么恨你的。”
她在舒芯脸上一笔一划刻下一个“对不起”三个字,“知道我为什么不恨你吗?因为我可以报复你,我有能力报复你。
可是那些手无寸铁地百姓不能,他们只能在午夜梦回,被自己亲人痛苦的哀嚎声惊醒之时,不停地诅咒你,恨不得跟你同归于尽。他们才真正地恨你!”
“你这条命,没人稀罕,死了也没人在乎。”
说着,景郁忽然一笑,“原本有人在乎,可他被你杀死了。”
她指了指小木屋旁的新坟,“看到了吗?他,可能是这世界唯一疼爱你的人了。”
刚刚,南陨城进屋整理他师父的遗物,无意中发现一封信。
那封信是给南陨城的。
“爱徒亲启,为师此生最得意一事,便是收你为徒,最后悔一事,便是要你护你师妹。
此间往事,需得从三十年前说起,那是为师的第一个徒儿,虽为女子却天资聪颖,擅长变换阵法,常有出乎意料之想法。
彼时为师正当而立之年,不曾娶妻生子,日夜醉心阵法之术,与爱徒日夜相处,生出了不该有了情愫。
你先前来信,言之心有爱慕之人,但恐世俗不容,望为师能亲自前去,以长辈身份,替你二人做主。
为师沉寂许久的心竟也激荡不已,三十年前,她才二八芳华,十六岁的年纪,虽已及笈,可对于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来说,堪同父女,也为世俗不容。
是以,为师才立刻动身,望你能得善终,与心爱之人相知相守,莫步了为师后尘。
将死之人,真真是废话连篇。便说为师与那女子,她向来性子泼辣,敢爱敢恨,竟真与我诉诸爱意。我心悦她已久,可师徒名分在前,年纪差异在后,无论如何,我不敢耽搁于她。
她才十六岁,还有大好年华。是以借由她一次犯错,将她逐出了师门,从此两不相见。其间痛楚,非爱而不得之人不能体会。
而后,我便入了大苍山,从此不问世事。直到十年前,她忽然来寻我,要我替她做一件事。那时,我才知,她成了云灵国的皇后。
这般一说,你应已知为师要说何事。她要为师做的事,便是护舒芯安好,为师对不住她,不可能不应。
后来云灵灭国,她性子刚烈,随着云灵皇帝殉国,只求我护着芯儿。彼时,你已是东禹摄政王,权势滔天,为师只有托付于你。以师恩为求,是为师卑鄙。
原本,芯儿不知这些往事,我也不愿她知,可不知怎么,她还是知道了。她以自己性命要挟,要我改动大苍山阵法,她竟说要将你困于大苍山,与她双宿双飞。
真真是痴儿,与她母亲一般样子!若爱一人,便是飞蛾扑火也要求个结果。”
信到这里,信纸上有几滴干涸的水迹,不知是泪水还是别的什么。
只是,后面的笔迹越发的凌乱,可见写信之人心绪不稳。
“若你看到此信,为师定然已赴了黄泉,这脸面,不要也罢。
芯儿以命相要挟,我只得顺了她的意,将大苍山外的阵法改成了最复杂的杀阵。你天资卓越,许能破解。若不能,黄泉地府,为师愿俯首赔罪。
若你还能看到这信,定然是你自己能力卓越,为师已没什么可教给你的。你是个好孩子,从不负师恩,是师父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