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怕被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墨公子的声音压地很低。
苏识夏没开口,手却已经在胸口的吊坠上拂过,几根银针被她暗暗夹在了指缝之间。
她都已经做好了随时杀人灭口的准备了,可等刚才说话那人从暗处走出来,看清楚他模样的那一刻,苏识夏整个人都不由一愣。
“怎么是你?”
这人分明就是之前半路拦下马车和她说了一堆古怪话的那个男人。
“他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
那男人应着苏识夏的话,目光却一直紧凝在墨公子的身上。
用一种类似审视挑剔的眼神,把墨公子上上下下看了一个遍。
这男人拦马车的事墨公子也是知道的,这会儿看他出现在这里,墨公子也有些惊讶,可眼神中更多的是警惕。
看那男人态度不太友善,似乎不准备好好说话,墨公子稍稍转过头看向苏识夏,低声问:“他之前在马车里都和你说什么了?”
他蹙眉问:“他真的和你师傅认识?你确定?”
“嗯,他手里算是有些信物,那符咒是出自我师傅的手笔,这我是不会认错的。他认识我师傅,这点应该也不假,不过……”
苏识夏的语气也显得有些古怪。
看那男人也没什么避讳,大大方方的就走到了她面前,她索性也就不绕什么弯子了,直接开口问:“之前你说,你会把我从法华寺里救出去。”
“今晚你这突然出现在这里……不会,就是来‘救’我的吧?”
苏识夏那语气满是怀疑。
男人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啊。”
“我知道你晚上要来这温泉这边,就早早在这边藏好了,连带走你们的路线都规划好了,就等着时机到了就把你和你儿子给救出去。”
“可偏偏旁边多了个他。”
那男人朝墨公子的身上瞄了一眼,哼道:“我又不知道他到底是敌是友,就只能先隐藏起来按兵不动,结果没想到,你们俩竟然还是认识的。”
那男人的声音一样压地很低,那语气很是嫌弃,可他说出的话,却让墨公子的心里都不由暗暗一惊。
他也潜入这处汤池有一段时间了,可他之前却压根没有注意到旁边这男人的存在。
若这男人说的都是真话,没有夸大的成分,那这男人无论是身法身手,还是隐匿行踪气息的本事必然都是在他之上的。
但愿……真的是友非敌。
墨公子暗暗抿紧了唇,眼底戒备的神色越发浓重。
那男人打量了他一番之后,就摆出一副对他很是嫌弃的模样,再不愿意往他身上多看了。
墨公子正疑惑他这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就听那男人突然开口问:“说起来,外面现在不是都在说平西王秦熠快要死了吗?这事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识夏完全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突然问出这么一个和当下情景毫不相关的问题,整个人都有点儿懵,半晌没跟上他的思路。
因为被搅乱了思路,因此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听到那男人问起秦熠时,墨公子的身子都倏然绷紧了,眼底甚至有杀意一闪而逝。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苏识夏没正面回答男人的问话,只蹙眉道:“秦熠他是死是活,和你要不要救我出去,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
那男人一本正经地说着,“秦熠他现在怎么说都还是你名义上的丈夫,虽然你们俩现在都已经分开过了,可说到底不还是没有正式和离吗?你多少都要顾忌点儿你的名声的。”
“那秦熠要是真伤地厉害,马上就要死了,那他死了之后,你想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
“可他要是只是轻伤,没有传言中说的那么严重,那你就得先想好后续的处理。”
那男人说着,又往墨公子的身上扫了一眼,跟着道:“他就是你新挑的男人是吧?这身材模样长的倒是还行,不过脑子和身手还是稍微差了点儿,整体来说也不能说很好,只能说是勉强凑合。”
“你要是真想要和他私奔……”
“不是,你等等!你先打住!”
听那男人越说越离谱了,苏识夏立刻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你这都说的什么和什么?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若是非因为怕被外面的人听到,苏识夏这会儿都恨不得扯着嗓子冲那男人吼了。
“你就算事先没打听过我的情况,不认识他,那你至少也先问问我啊!他只是我花钱雇的护卫而已,我们俩之间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完全没有你说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之前圣上突然下旨让湛儿来法华寺,他们催的紧,我也走的急,有的事情只能交代让他去帮我办。他今天之所以来找我,也只是来告诉我一声,事情处理好了,仅此而已!”
那男人微微挑高了眉,明显还是对苏识夏的话有些怀疑。
“可他刚才还问你,要不要和他一起离开。”
苏识夏的脸都黑了。
“他只问我要不要离开,可没说要我和他一起离开!你别乱曲解他话里的意思。”
“我可没曲解。”
男人哼道:“你要离开上京城,就得先离开这法华寺,你想要靠自己带着你儿子离开,是不可能的事儿。他既然提出了这茬儿,那意思不就是得靠他。”
“他带着你们离开法华寺,带着你们离开,那不就是让你跟他一起走的意思?”
苏识夏的脑子嗡嗡地,只感觉脑仁都疼。
她实在是有些无法理解,这种情况下,这么紧要的关头,这男人怎么非要关注这种无聊的话题。
她都懒得多和这男人废话了。
好在那男人倒是也没再继续和她掰扯,只转头看向墨公子,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唇角道:“都是男人,你小子也别和我装,就你那点儿心思,我看一眼就把你给看透了。”
墨公子眼睫垂敛,紧抿着唇半晌没应声。
那男人倒也没逼着他表态,只冷哼了一声。
“行了,其他的事等我们出去再说,先说眼前,要把他们俩带出去,就得趁乱。咱俩,谁去当那个引开外面那些侍卫的饵?”
“都不用。”
苏识夏冷声打断他的话,“我好像也没说要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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