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桑依说的情况实在有些骇人,再加上她的情绪如今过于不稳定,几乎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苏识夏和凤祈钰商量过之后,决定还是换一个路线,虽然绕路稍稍有些远,但那里,至少比这里要更安全一些。
不再靠近桑度出事的地方,桑依的情绪也能稍稍平复一些。
一个多时辰之后,一行人终于到了安全的休息之处。
苏识夏贡献出了她空间里的便携防风防水高保温帐篷,让众人先在帐篷里休息。
她把小秦湛交给凤祈钰带着,她则和连翘一起,带着桑依进了她自己住的那个帐篷里。
“桑依,这帐篷很安全。”
苏识夏一边拿过一个小箱子,借着箱子的遮掩从空间里往外一件件拿药品,一边柔声安抚着桑依。
“帐篷的门帘我都已经拉好了,还安排了人在帐篷周围守着,不让其他人靠近。”
“在外面的人是绝对看不到看不到这帐篷里面的情景的,我和连翘也都是女子,这里没有外人在,你先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来。”
桑依跟着苏识夏进营帐的时候,还表现得很是顺从,因为她以为苏识夏是她想要帮她处理脚上的伤。
因此,进了营帐之后,甚至不等苏识夏吩咐,她坐下就开始脱自己的鞋子。
可鞋子还没脱完呢,她就突然听到了苏识夏这句话。
她整个人一僵,连带着脱鞋子的手都顿住了。
“全……全都要脱吗?”
桑依的声音紧绷,一张脸都烧红了。
苏识夏此时的态度却非常坚决。
“对,必须要全部都脱掉。”
“我刚才拉你手腕的时候,简单给你把了一下脉,你现在体内积攒的寒气非常重,不及时处理的话,以后一定会落下很严重的病根的。”
苏识夏看药品拿的差不多了,一边仔细检查着,思考接下来该怎么用药,一边转头看向连翘吩咐。
“营帐角落那里有小炭炉,连翘,你烧点热水,一会儿给她喝药用。”
连翘之前是见识过苏识夏的医术的,对她的本事非常有信心,听苏识夏这么吩咐,她没有任何迟疑便立刻走过去烧水了。
待连翘走到一边,苏识夏这才拿着一个瓷瓶,走到了桑依的身边。
“如果你只是手脚上有冻伤,这其实也不算是太难处理。”
“可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苏识夏站着,桑依因为还维持着要脱鞋的姿势,所以是在坐着。
一坐一站,形成了身高差,导致苏识夏站在桑依身边的时候,只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为了找你的父亲和你的哥哥,你自己一个人冒险潜入到冰川下面的海里去了,是不是?”
桑依没有应声,小脑袋却低了下去,等于是默认了。
苏识夏叹息一声,蹲下身,抬手抚了抚她的小脑袋。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若是换了我,一直陪在我身边,伴着我一起长大的亲人,突然就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也一样接受不了。”
“人在情绪过于激动的时候,就是会做一些偏激的事。”
“你都已经冒险去找了,我这会儿再提起这事,也不是想要教育你还是怎样,只是希望你能稍稍冷静下来,多为你自己的身体,你的以后,还有那些,你还活在世上的亲人们多想一想。”
苏识夏和桑依说话的时候,一直一下下地轻轻用手轻抚着她的发,不止用语言,也用行动安抚着她的情绪。
“你想啊,你哥哥和爹爹失踪你都这么伤心了。要是你再有个什么意外,那你还活在世上的那些亲人们……”
“没有了。”
桑依低哑的一声,让苏识夏的心中莫名咯噔一沉。
她抚着桑依手的动作都不由一顿,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还不等她调整好情绪,一下秒就听到桑依道:“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其他还活着的亲人了。”
“我的祖父祖母和外祖父外祖母,在早几年就已经陆续亡故了。”
“爹爹,娘亲,我和哥哥,我们一家,只有我们这四个人。”
桑依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苏识夏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单是听着她的声音,几乎就能体会到她那种完全看不到任何光明未来的绝望之情。
“爹爹和哥哥失踪的消息传回部落里之后,母亲和我一样,是怎么都不肯相信的。”
桑依道:“开始的时候,她还努力以族长妻子的身份,安抚部落中剩下那些人的情绪。”
“这次捕鱼,爹爹几乎把部落里的青壮年男人全部带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或是身体不好的男子,以及他们的家人。全都是老弱妇孺。”
“那些人,开始的时候,也和我们一起,等着消息,希望有奇迹发生,希望能等到他们的男人,儿子平安回来。”
“可是没有……他们没能回来。留在部落里的那些人也就都等不下去了,他们离开了部落,去往其他部落里,谋求出路。”
“没了族长和我哥哥,他们感觉,我们这个部落,已经没有任何能力保护他们了。”
桑依道:“我娘亲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坚强的人,她是个柔弱的女人,就像是花儿一样,一直依靠着我父亲生活。”
“父亲失踪后她真的也努力了,努力学着父亲的样子,想要去支撑起整个部落,可她做不到。”
“随着部落里的人越走越多,我母亲也逐渐意识到,她的丈夫,她的儿子,似乎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她甚至,连守护她丈夫留下的部落的能力都没有。”
“就在七天前,我母亲也撑不下去了。”
桑依的声音越来越嘶哑。
“就在那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在了。”
“我立刻出门去找她,后来,在一个被凿开的冰洞旁边,看到了,被她脱下来后折叠地整整齐齐的衣服。
“那冰洞的旁边,还有已经凝结的血。”
“我知道,我母亲,是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之后从冰洞里面跳下去的。那是以身祭祀冰川神灵的死法,她……她连我也不要了,追着父亲和哥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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