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的血不愧是疗伤圣药,姬冥修服下以它做药引的药物后,那股躁动的内劲被压下了,只是被许永清打出来的伤势仍需慢慢调养。
姬无双的处方:卧床休息。
乔薇要回山上,出来这么久,孩子们该着急了,更重要的是,她也想孩子们,想得心口都难受。
姬冥修抓着她袖子,语调有些委屈:“留一晚怎么了?我都伤成这样了,还怕我把你怎么着?”
我就是觉得你不能把我怎么着,留着没必要。
乔薇被自己的小污污雷得外焦里嫩,清了清嗓子道:“真的要回了,他们看不见我,会睡不着的。”
好像本少主就睡得着似的!
姬冥修抗议无效,起身去送她。
乔薇自是不让,却也拗不过他。
一国权相,放着好好的丞相府不住,成天往乡下跑,成何体统?!
二人在姬无双刷刷刷的眼刀子里踏上了回村的马车。
马车驶入村口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夜幕低垂,繁星闪烁,村庄笼在朦胧的月色中,宁静而祥和。
乔薇跳下马车:“你不要上山了,早点回去休息。”
姬冥修说道:“我想看看孩子。”
乔薇望了望陡峭的山路,想着他重伤的身体,实在不忍:“我背你吧?”
燕飞绝一个没忍住,笑了。
乔薇见姬冥修不说话,又道:“我抱你也成。”
反正我力气大。
姬冥修脑补了一下自己被某人公主抱的画面,脸色瞬间不好了。
而车座上的燕飞绝,已经哈哈哈哈哈哈地笑翻了。
扑通一声,栽到地上,吃了一嘴泥……
为表示自己拥有良好的体力,姬冥修坚决徒步上了山。
山上的情景有点儿凄凉,罗大娘与碧儿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面着山下的方向,怀中各自抱着一个孩子,孩子已经睡着了,两个人也昏昏欲睡,脑袋一下一下地垂着。
“干娘,碧儿,”乔薇轻轻地拍了拍二人肩膀。
罗大娘打了个呼噜,猛地惊醒,看看乔薇,又看看一旁的姬冥修:“回来了啊?你们。”
你们。
姬冥修的眸光微微动了一下。
“夫人,公子。”碧儿打着呵欠,“饿不饿啊?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乔薇摇头:“不饿,你和干娘快回去歇息吧,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
说罢,乔薇从罗大娘怀中接过景云,又从碧儿怀里抱过望舒。
姬冥修看着累,把景云抱了过来。
罗大娘见他二人一儿一女地抱着,忽觉这样其实也不错,虽然她对这个有着未婚妻还勾引她闺女的男人有点意见,但架不住他有钱又英俊,确实比她找的那些相看对象强了几百倍。
罗大娘叹道:“本想进去睡的,但一进去,俩人就醒,非得在门口等你回来,我说你兴许不回了,二人就难过。”
粘人的小东西,幸亏她是回了。
罗大娘与晕晕乎乎的碧儿各自去了,二人抱着两个孩子进了屋。
放到床上的一霎,景云醒了,看到冥修,先是一愣,随即扭头去找娘亲,确定娘亲也在,闭上眼,安心地睡了。
“他很挑人的。”乔薇把望舒也放到床上,“他不大喜欢别人抱,尤其睡觉的时候,换个不够喜欢的,他能立马清醒。”
姬冥修眉梢微微一挑,这是乔薇惯有的小表情,相处时日久了,他脸上也竟也有了她的神态:“你的意思是他喜欢我?”
乔薇给两个孩子分别盖好被子:“我的意思是,他缺乏安全感!”
丞相大人很固执:“分明是说他喜欢我。”
乔薇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姬冥修在床头坐下,宠溺地看着一对熟睡的小家伙:“我儿子,当然喜欢我。”
乔薇开始收拾东西。
屋子里有孩子,有男人,孩子甜甜地睡着,呼吸均匀,男人没说话,只静静地坐在床头,整间屋子静得出奇,却莫名有种淡淡的温馨。
做着手头的事,不经意抬眸,有个醒着的人陪着自己,这种感觉,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如果这就是成亲之后的样子——
“冥修。”乔薇解着包袱,仿佛不经意地唤了他名字。
“嗯?”姬冥修朝她看了过来,不知是不是烛光落进了他眼底,他眼神里一片暖意。
乔薇张了张嘴:“我……”
“想说什么?”姬冥修轻声问。
“我……”
说不出口!
她还是没做好把自己的下半辈子完完全全交给另一个人的准备,她自出生便被遗弃,没感受过一天家庭的温暖,她不是不渴望,看见人家有爸有妈,她也很羡慕、很渴望,只是渴望又有什么用?她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这个过程,充满了嫉妒和痛苦,她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得到。
当她幼小的心灵再也承受不住,她便每天都告诉自己,她不需要,她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
时间久了,她也就相信自己可能真的不需要了。
这种“不需要”追随了她二十多年,当罗大娘出现,甚至乔峥出现,她都不敢让自己去“需要”。
因为一旦这种“需要”被剥夺,她所要承受的打击,将会比幼童时期的强上十倍、百倍。
至于他,那就更不用说了。 “你怎么了?”姬冥修温柔地看着她。
“我……”乔薇抿了抿唇,抓着包袱的手指微微收紧。
姬冥修的目光扫过她略有些发白的脸,以及被她捏得隐隐泛白的指尖,轻声道:“你在害怕什么?”
乔薇定定神,不看他眼睛,只盯着被自己揉得发皱的包袱,道:“也不算害怕,就是……就是有些事我不知道好不好,不太确定……要不要去试一试。”
姬冥修语重心长道:“很多事都只有试过了才知道,你要是连试的勇气都没有,怎么能知道这件事究竟好不好?”
“说的也是。”乔薇扒拉了一下小耳朵。
“需要说给我听吗?”姬冥修问。
乔薇望进他深邃的眼底,素心宗的事一幕幕闪过脑海,这人大概是自己这辈子能碰到的最好的男人了,如果连他都不可以托付终身,大概再也没有谁能让她托付终身了。
念头闪过,乔薇把心一横:“我想……”
刚说了两个字,她手臂一扯,扯散了包袱,衣服刷刷刷地散落了一地,夹在两条淡蓝色的罗裙之间,是一条素白的大亵裤。
姬冥修眸色一深:“那是什么?”
乔薇看着那条怪怪的裤子,心道我没有这么粗的腰啊,定定地看了半晌,莫名觉得它眼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一把将内裤抓起来,塞回了包袱!
姬冥修俨然已经“看清”了,小没良心的,果真偷了他内裤!
忍住被许永清打出的重伤,丞相大人精神抖擞地走到了桌边,从她手中夺过包袱,打开,拿出了自己的白色大亵裤:“乔宗主,如果本少主没认错,这好像是本少主的裤子吧?你偷本少主的内裤!”
“我没有!”乔薇想也不想地驳斥。
姬冥修呵呵:“没有你藏什么?”
乔薇杏眼圆瞪道:“还不是怕你误会?你看看,你果真误会了吧?”
姬冥修冷笑:“误会?那你倒是说说,本少主的内裤为什么会在你的包袱里?”
乔薇急得跳脚:“你问我我问谁?总之不是我放进去的!”
姬冥修危险地眯了眯眼:“不是你难道还是绿珠?”
完全没发现绿珠悄悄动了手脚的乔宗主:“也说不定是你自己呢!”
姬冥修笑了:“呵,你收拾东西时本少主一直站得远远的,连包袱的边角都没碰到,而且本少主比你先出的屋子,出了之后再也没进去,本少主哪儿来的作案时机?”
这一点乔薇无法否认,她收拾东西时,他确实只是在一旁站着,与她说了几句话便去院子陪孩子了,一直到她把包袱提上马车,他也就跟着上车了,整个过程,他没就接触过她的包袱。
但如果不是他,也不是绿珠,又会是谁呢?
总不是自己不小心收进去的吧?
她明明记得自己把他的裤子叠进了暗格,难道说叠进暗格后,她又稀里糊涂地把裤子拿出来,收进自己包袱了?
她有这么健忘吗?
姬冥修内心乐开了花,面上却无比讽刺地说道:“偷男人的内裤,乔宗主究竟想做什么?不会是自我纾解的时候拿出来用用吧?”
乔薇被雷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你胡说什么?谁自我纾解了?!”
姬冥修笑得意味深长:“我明明都撞见两次了,还狡辩。”
乔薇的内心真是哔了狗!
“呵呵,乔帮主这么脸红,看来是被本少主说中了啊。”
我是给你气的!
“汗都出来了,来,擦擦。”姬冥修十分善解人意地从怀里拿出了一方粉色的“帕子”,余光一瞅这颜色不大对,愣了愣神,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大对,等他反应过来时,唰的抽回手,要把“帕子”塞回怀里,却被乔薇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
乔薇比他更危险地眯了眯眼:“冥少主,这是什么?不会是我的肚兜吧?”
“你看错了。”姬冥修面不改色。
乔薇讥讽一笑:“这肚兜是我亲手做的,上面还绣了我的名字,我会看错?”
“你的名字?”姬冥修蹙眉,摊开肚兜,望着边角白乎乎的一团道:“这个小桃子?”
乔薇炸毛:“蔷薇!我绣的是蔷薇!”
其实连桃子的形状都是想象出来的姬冥修:“……”
不论怎样,抓了某人现行的乔薇总算能挺直腰杆儿了,似笑非笑道:“冥少主可否给在下一个解释?在下的肚兜怎么会跑到你怀里?还当帕子擦汗,你是不是要擦一擦再闻一闻啊?你这个变态!色情狂!”
姬冥修不知道色情狂是个什么意思,但也听得出绝不是什么好话:“某人还偷了我内裤呢,到底谁色情狂了?”
“你!”
“呵~”
姬冥修其实无比的冤枉,昨天那件衣裳明明已经洗了,这件肚兜也该一并洗了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一件的小兜里?
他哪里知道,绿珠给他洗衣裳时发现他兜儿里装着乔薇的肚兜,便以为他是有这种嗜好,连夜洗好烘干后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了他的小兜,还熏了熏香哟!
快被绿珠坑死的姬冥修简直无言以对。
而被绿珠坑个半死的乔薇也满嘴说不清。
“这是物证,本少主不会带走的。”姬冥修一本正经地说。
乔薇睫羽颤了颤,不甘示弱:“我……我也不拿回自己的物证,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你就等着!”
二人重新揣上了对方的犯(定)罪(情)证(信)据(物),冷漠脸,下山的下山,洗澡的洗澡,一夜长眠。
秋季的山头格外凉爽,雾大,能见度不足数米。
乔薇许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雾了,还是小时候在孤儿院见过,秋冬的早晨去上学,每日都是大雾缭绕,恍若仙境。
乔薇喜欢有雾的天气。
伸了个懒腰,去后院洗漱,回屋时不出意外,景云起来了,正有板有眼地叠着被子,他力气小,摆弄一床四斤的棉被还是挺困难的,鼻尖的汗都累出来了。
乔薇轻轻一笑,走上前:“你放着,娘亲来叠就好了。”
“我想帮娘亲做点事。”他睁着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认真地说。
乔薇心头淌过一股暖流,亲了亲他小脸蛋,被亲的脸蛋以看得见的速度变红了,他害羞地抓住被角,很想在娘亲面前好好地表现一番,奈何力气感人,这么一抖,没把被子抖开,反而把自己给抖摔了。
乔薇哈的一声笑了。
景云揉了揉在妹妹肚子上磕红的小鼻尖,也跟着笑了。
小小年纪便已初具风华,笑起来如天上的明月,迷死人的好看。
这长大了怎么了得?怕是比你爹更招姑娘喜欢呢。
乔薇把儿子团进怀里,可劲儿地揉了一把,趁着还小,多吃点豆腐,等长大变成哪个小姑娘的丈夫,她就抱不着了。
母子俩好生亲昵了一番,望舒醒了。
景云自觉地跳下床去洗漱,他是不会和妹妹抢娘亲的,望舒跐溜溜地滚进乔薇怀里,笑嘻嘻地睁开眼,一脸兴奋:“娘亲!”
乔薇笑着亲了亲她小脸:“什么事这么开心?”
望舒开心道:“今天放假!”
小熊孩子就喜欢不上课。
乔薇好笑地拍了拍她肉嘟嘟的小屁股:“早上想吃什么?”
望舒在床上翻了个跟头:“蟹黄包!”在四合院吃上瘾了。
家里恰巧有四夫人送来的螃蟹,个个肉多肥美,乔薇给望舒洗漱完便去了厨房,做了一笼蟹黄包、一笼流沙蛋黄包,又煮了一锅小米粥,蒸了一盘熏肉。
一家人吃得饱饱。
随后两个小包子去找钟哥儿玩耍了,乔薇记得裘掌柜的事,叫来了七娘:“你的事裘掌柜都与我说了,这件事,阿贵知道吗?”
“他不知道。”七娘难为情地说。
乔薇想起阿贵通身的直男癌,摇了摇头:“那还是别让他知道了。”
七娘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乔薇顿了顿:“你那晚是怎么回的?”
七娘抿唇:“裘掌柜送我回来的。”
乔薇在这方面比较开放,并不觉得男女独处一车就意味着发生了什么,只是世道艰难,女人的处境总是较男人尴尬些:“他对你什么意思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七娘点头,一开始确实不知,后面相处了一两次,渐渐地感受到了,只是谁也没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她也就当做不知情,反正她心里只有阿贵,又不会与裘掌柜怎么样。
这一次若非夫人危险,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找上门去。
乔薇心知七娘的品性,不会在两个男人之间左右周旋,多半是因为自己才豁出脸找了裘掌柜,乔薇语重心长道:“谢谢你这么替我着想,但我也很担心你,你以后不要再一个人冒险了,你是没碰上劫匪,万一就碰上了呢?你可是要我内疚一辈子?”
七娘垂眸:“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乔薇道:“以后要想。”
七娘看着她担忧的眼神,说道:“我会小心的。”
七娘从别墅出来,去了作坊。
阿贵道:“刚刚夫人找你什么事?”
七娘眼神一闪:“没什么,就问问她不在的这几天,作坊的进度怎么样了?崔总管那边的货不能晚。”
阿贵把一罐子做好的松花蛋抱了起来:“都做着呢,晚不了!”
七娘暗暗松了口气。
乔薇去了乔峥的房中,查探乔峥的情况,乔峥的脉象已经趋于正常,面色也不再死灰一般,白白的,略有些红润,这是大好的迹象,只是不知为何始终不醒。
乔薇叹了口气。
门外忽然传来容老板的声音:“小乔!你在不在呀?”
乔薇给乔峥掖好被角,起身去了堂屋:“哟,什么风把容老板吹来了?”
容老板幽怨地翻了个小白眼:“我都来两次了!你每次都不在!让你去找我,你也不去!还当不当自己是容记的当家了?”
乔薇笑了笑:“我这不是有点私事吗?”
容老板哼道:“你上次明明说私事处理完了的!”
上次是乔家的事,这次是素心宗的事,她可是真没闲着。
乔薇微微一笑道:“容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呀?”
这声容哥听得舒坦,容老板神色稍霁,把拎来的篮子放在了桌上。
乔薇定睛一看:“螃蟹?”
容老板道:“这可不是市面上买的,是我专门托人从外地运来的,每人八个,你是东家,给你二十。”
这蟹比四夫人送的更大一些,乔薇已经能想象把它们蒸出来的美好滋味了,笑着收下,说道:“多谢容老板。”
叫容哥!
容老板哼唧道:“可不是白给你的。”
“知道。”乔薇笑着去了厨房,取来一个密封的罐子。
容老板打开一瞧,满满的鹌鹑松花蛋,开心极了!
想到了什么,容老板肃然了脸色:“对了,我找你是有正事的。”
“庄子的事?”乔薇问。
容老板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乔薇笑了笑:“我们最近在忙的不就只有这个了?”
容老板哼哼:“就不能我是专程来给你送螃蟹的?”
乔薇挑眉:“你难道是?”
“不是。”容老板悻悻地缩了缩脖子,轻咳一声,言归正传道:“就是你那位婶婶的庄子,我找了不少人散播谣言,说那儿风水不好,谁去谁倒霉,已经无人问津了,但她还是没有降价的意思,你看要不要一千五百两买下算了?”
乔薇好笑地说道:“你还找人散播谣言,够奸诈啊。”
“咳咳,无奸不商嘛!”容老板对乔薇不错,可对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奸商,不然也不会一开始便把成本几文钱的松花蛋卖到两百文了,这简直是漫天要价。
乔薇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地点了一下,这是姬冥修沉思时的小动作:“先不买,晾着她。”
容老板想了想:“一千五不亏的。”
乔薇就道:“怎么不亏了?那么点破地方,值那么多银子?”
“那又不单单是一块地皮……”言及此处,容老板意识到了什么,“我知道了,你是想……嗯嗯。”
乔薇淡淡一笑:“把我全家害得这么惨,我总得收得利息不是?”
中秋快到了,没银子过节,她倒要看看徐氏能撑多久!
……
恩伯府的后门,徐氏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裳,低头徘徊着,周围时而有丫鬟婆子走过,她用袖子挡住脸。
“今年的螃蟹特别好。”
“四夫人给每个人都赏了,我家的已经吃完了,你那儿还有没?”
“我爹娘不吃蟹,杜妈妈过来吃吧。”
徐氏听得心头冒火,她连小鱼小虾都吃不上,这群下人居然吃起了螃蟹!
“哎?那是谁呀?是不是二夫人?”丫鬟停住了步子。
婆子望向徐氏:“还真是,二夫人!二夫人!”
“你认错人了!”徐氏落荒而逃!
三夫人摇着帕子,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二人对着三夫人行了一礼:“三夫人。”
三夫人四下看了看:“你们看见我二嫂没?”
婆子摇手一指道:“瞅见个人,与二夫人挺像,往那边去了。”
三夫人走进了巷子,望着那个寒酸的背影,几乎不敢认:“二嫂?”
徐氏转过身来,看着珠光宝气的三夫人,心头一阵羞窘。
三夫人笑着打量了她一番:“二嫂为了掩人耳目,也不必穿成这样吧?”
徐氏定了定神:“我还不是怕给你们添麻烦?被那丫头知道你们还与我有来往,怕是会迁怒你们。”
三夫人假装自己信了:“二嫂找我有事?”
徐氏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借我点银子,等我拿到货款了,就还你。”
三夫人美眸一转:“二嫂的松花蛋不是全都腌臭了吗?还能拿到货款?”
徐氏一噎:“你听谁说的?”
三夫人嘲讽道:“整个乔家都知道了,二嫂你花大价钱‘偷’来大姑娘的配方,结果配方是个假的,你的蛋全都臭了,你赔都赔死了,有银子还我么?”
徐氏被戳中痛脚,气得心口疼:“我当家时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全都忘了是不是?”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三夫人满肚子火气,好容易攒了十几年的私房钱,就因为二房得罪了大姑娘,害全家都跟着遭了殃,她吐得一个子儿不剩,还找娘家借了好些才把漏洞填满。
现在这个二嫂,居然有脸与她说许过她好处?没害死她都是她命大了!
三夫人讥笑道:“二嫂给我的好处,我已经原封不动地还给大姑娘了,二嫂要借钱呐,去找大姑娘吧!”
言罢,再不与徐氏废话,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徐氏绕到前方,拦住了她去路。
三夫人没好气地道:“我说了我没钱,二嫂究竟要怎样?!”
徐氏蹙了蹙眉:“你给娘带个话。”
三夫人差点笑了:“你还指望孟姨娘呢?她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你能从她身上拔下一文钱,我高慧就随你姓!”
徐氏怔住。
三夫人敛了笑,正色道:“还有,如果你想去找四弟妹,我劝你也死了这条心,你当初把她婆婆赶到庄子里,她嘴上不说,可最近大姑娘允许她把婆婆接回府里奉养,她与四爷都高兴坏了,她心里定也是恨着你的,你就莫上她跟前讨嫌了。我知道你艰难,可整个府里谁敢帮你?你当初真不该把大哥打成重伤的,大哥是几位爷里心肠最软乎的,你便是犯了再大的错,好生与大哥低个头,大哥也还是会原谅你,可现在……唉,你自求多福吧!”
……
中秋将至,乔薇去镇上买了食材,与罗大娘、翠云一道做了几百个月饼,有蛋黄馅儿、豆沙馅儿、五仁馅儿、莲蓉馅儿……作坊每人发了一盒,一盒六个,又每人送了六个松花蛋、六个咸蛋。
松花蛋与咸蛋都是村子里吃不起的东西,一下子领了十二个,众人高兴坏了!
月饼市面上买得到,且不贵,不过他们领到的月饼不是市面上那种一打开就掉皮儿的酥皮小月饼,而是紧实的棕色面皮,泛着油光,上方印着花纹与几个方方正正的大字,看着就特别的高档,皮儿是软的,一口咬下去,完全不掉沫沫,那软软糯糯的口感,好吃得无法形容。
“花好月圆!”
小栓子指着月饼上的字,大声念道。
栓子惊喜:“你认识呀?”
八岁的小栓子点头:“先生教过的!”
全村的孩子如今都识字了,讲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
栓子乐得合不拢嘴儿,儿子识字了,他找到活儿干了,他爹依旧是赶车,但赚的比从前多了,日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越过越好了呢?
小魏也领到了中秋大礼包,碧儿知他家里人多,偷偷地多塞了两盒月饼,这样就有十八个了,切开了分一分,大家就都能吃到了!
土匪们从来没有吃过月饼,他们吃的最好的东西就是乔薇家的红烧肉,还有咸蛋黄。
他们是一群亡命之徒,来自五湖四海,他们没有家、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所以他们不过这种团圆的节日……
主要也是没人记得日子。
但小魏上班啦,便知道今天就是中秋节了!
小魏拎着东西,一蹦一跳地上了山。
寨主对于山寨的第一个中秋节异常重视,将老寨主的牌位请了出来,在外头摆了酒桌,点了香烛:“仪式,开始!”
十几二十号土匪整齐划一地站在朗月下,望着挂在树梢的一面,不,半面迎风招展的破了几个大窟窿的寨旗,右手贴上左肩,庄严而肃穆地念起了他们的宣言:“我们是一群有志向的土匪,我们要把土匪事业发扬光大,我们的目标是打家劫舍,我们的手段狠辣果决,我们的武功天下第一,我们的口号抢光、抢光、再抢光,绝不给对方留下一点口粮!”
寨主抬手:“好了,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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