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阁的上房,大门紧闭,傅雪烟被男人死死地压在榻上,她的手被男人扣住了,腿也被他压住,他亲吻着她脸颊,她厌恶地偏过头,他的吻落在了她白皙的雪颈上。
傅雪烟厌恶地说道:“你疯了是不是?”
男人停下了动作,双目如炬地看着她:“我没疯,疯的人是你!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和别的男人说话,为什么还要在外头勾三搭四?!”
傅雪烟冷声道:“我和别人说话怎么了?你管得着?”
男人冷笑:“好,我就让你看看我究竟管不管得着!”
傅雪烟愠怒道:“你不怕三殿下杀了你?!”
男人的身子顿住。
几乎是同一时刻,屋外响起了临川的禀报声:“公子,乔宗主来了,她说有要事,要当面告诉你。”
男人看了看身下的傅雪烟,傅雪烟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忽然温柔地抚了抚她柔软的腰肢:“先放过你,你迟早是我的。”
男人起身,理了理凌乱的衣衫,衣冠楚楚地去了茶厅。
茶厅中,乔薇静静地喝着茶,时不时拿眼睛打量一下,冥修的院子已然算不错了,这一座院子却更奢华三分,啧啧,不愧是夜罗人,待遇这么优渥。
“乔宗主。”男人进屋,和颜悦色地打了招呼,“抱歉,刚刚有点事,过来晚了。”
乔薇客气地笑道:“我没打搅你的正事吧?”
男人在乔薇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温润如玉地笑道:“没有,乔宗主突然造访,可是有什么事?”
乔薇是来找傅雪烟的,但她与傅雪烟在明面上没有交集,只能借口说是来找他的了,乔薇眼神闪了闪,笑道:“其实是我相公让我来的,他让我问问你,你什么时候借祭师剑与焚天,又……打算借多久?”
男人温声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这个啊……”乔薇不动声色地说道。“焚天在我手上,我随时都能给你,不过祭师剑是我相公保存的,不如你去问问他?他眼下恰巧有空。”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男人不好不去。
乔薇大大方方地说道:“对了,我还没与你妹妹打过招呼呢,你要不先去吧,我和她打个招呼再来。”
“我妹妹她……”男人正要拒绝,傅雪烟戴着面纱,神色淡然地走了过来,“哥哥先去吧,我留下来招呼乔宗主。”
乔薇微笑着看向男人。
男人的眸光动了动,温和一笑:“也好,你们都是女人,一定有不少话可以聊,我先去找丞相大人了。”
傅雪烟少有地欠了欠身:“哥哥慢走。”
男人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冷冷地出了院子。
乔薇四下看了看,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我们去外头走走吧?”
傅雪烟点头:“好。”
二人去了素心宗的小花园,四周没了旁人,乔薇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怀孕了?”
傅雪烟仿佛早料到乔薇会这么问,面上也没多少惊讶。
乔薇还以为她会否认一番,没想到这么爽快地默认了,当下也不再绕圈子,正色道:“你不打算要?”
傅雪烟沉默。
这时,望舒抱着一大束新摘的鲜花跑了过来,扬起红彤彤的小脸,笑眯眯地道:“娘亲!”
乔薇擦了擦她额头的汗,温柔地说道:“这么多花儿啊?”
望舒把一大捧花儿往乔薇怀里一塞:“送给娘亲!”
乔薇难掩喜悦,捏了捏她小脸蛋:“真乖。”
傅雪烟的目光落在望舒的身上,望舒穿着素心宗的弟子服,白白胖胖的,像个小雪团子,脸蛋生得极美,浓眉大眼,睫羽又长又卷又浓密,黑葡萄一般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说不动的灵动。
约莫是感受到了傅雪烟的目光,小姑娘眨巴着漂亮的眸子,望向了傅雪烟的脸:“你是谁呀?”
“我是……你傅师姐。”傅雪烟说道。
“哦,傅师姐呀,幸会幸会!”望舒小大人似的拱了拱手,好像她真的听说过傅师姐似的。
乔薇简直被女儿的厚脸皮弄得没脾气了。
望舒在外人面前还是很要面子的,死死地忍住了扑进娘亲怀里撒一把娇的冲动,一本正经地告别了娘亲与傅师姐,又去花园找了小伙伴玩了。
她人都走没影了,景云与鎏哥儿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很显然,他们是在一个园子里摘的花儿,但最大最漂亮的花全都被望舒小恶霸摘走了,留给他们的要么是已经开败了的残花儿,要么是还没盛开的花骨头儿,他们当然挑花骨朵儿了。
他们其实比望舒还早几步摘完,摘了便朝乔薇这边跑,想着终于有一次能甩开那个小胖子,哪知小胖子一阵风似的从他们身边刮过去了……
而等他们还在往这边奔时,望舒小胖子已经献完花开始往回走了……
人生是多么地无奈!
乔薇把花儿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给两个小男子汉擦了脸,又让两个乖乖地叫了傅师姐。
“都是你的孩子吗?”傅雪烟问。
鎏哥儿一把朝乔薇看了过来。
乔薇点了点头。
鎏哥儿的小耳朵有些泛红,小脑袋晕晕乎乎的,整个人像是踩在了云朵上,离开的时候,咚的一声撞上了柱子!
景云将他拉了起来:“你怎么走路的?这么大的柱子都看不见!”
鎏哥儿回头望了一眼,捂住脸,羞答答地跑掉了!
一直到两个小家伙都消失在了小道的尽头,乔薇才对傅雪烟道:“那个是冥修与冥烨的弟弟。”
傅雪烟了悟,没问三弟为什么这么小,而是素手摸上了肚子,似叹非叹地说道:“我是夜罗王的人,我从出生起,就注定要嫁给未来的夜罗王。”
“未来的夜罗王是谁?”乔薇问。
傅雪烟道:“大概是三殿下。”
“什么叫大概?”乔薇抱着一大捧鲜花,与傅雪烟一块儿进了一个阴凉的亭子。
傅雪烟坐下,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夜罗曾经是天下最古老的部族之一,它统一了一百零八个部落,建立了天启皇朝,但也最终覆灭了天启皇朝,大量的族人遭到屠戮,夜罗当初加注在塔纳族身上的罪孽,最后全都报应在了自己的族人身上,这一切,全都是因为王室做出了错误的决定,王室是夜罗的罪人。”
乔薇将鲜花放到桌上,也跟着坐了下来:“是罪人你们还承认它是王室。”
傅雪烟道:“它毕竟是王室,但是,有你这个想法的人也不少,想要得到所有族人的认可,必须开启夜罗的王宫,只有打开了王宫大门,坐上王宫的龙椅,才能成为真正的夜罗王。”
想到了什么,乔薇问道:“这件事与姬家和隐族又有什么关系?”
傅雪烟顿了顿,说道:“开启王宫需要四把钥匙,祭师剑、焚天刃、血月弓、天水盾,血月弓与天水盾都在夜罗王室的手中。”
乔薇恍然大悟:“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难怪你哥哥不惜用一整个素心宗与我做交易呢,你们夜罗王宫可比一个素心宗重要多了!现在我答应把东西借给他了,是不是很快你们夜罗就能复国呢?”
傅雪烟摇头:“没这么容易,就算找全了钥匙,可是没人知道王宫在哪里,王宫只是一个祖祖辈辈流传的传说罢了,谁知道是真是假。”
“这样啊。”乔薇摸了摸下巴,“忘记问你哥哥与三殿下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从小一块玩到大的玩伴。”傅雪烟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待乔薇说什么,很快又说道,“不管怎样,我的身份都有些特殊,你们要是与我扯上不该扯的关系,就是与整个夜罗为敌。”
乔薇摆手一笑:“得了吧,我如今最不怕的就是与你们夜罗为敌了。”
傅雪烟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乔薇摘掉一片被压坏的花瓣,淡淡地笑道:“看在你这么坦诚的份儿上,我不妨也实话告诉你,我们大梁的皇帝早就对你们夜罗下了诛杀令,要是不把夜罗歼灭了,五个月后,冥修便会毒发身亡。”
傅雪烟蹙眉道:“你们皇帝给他下毒,让他替他办事?你们皇帝有些过分。”
乔薇托腮望着她道:“你们夜罗的皇帝也不咋滴啊,我可还记着你们夜罗追杀我婆婆的仇呢!”
傅雪烟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乔薇笑了笑,说道:“我没怪你,我婆婆出事那会儿,你还小着,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傅雪烟垂了垂眸,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问道:“祭师中的什么毒?”
乔薇对于她知晓姬冥修是祭师的事儿半点不意外,一如自己一口道破她是夜罗人,她也没感到惊诧一样,他们双方敌对这么久,都知道对方差不多摸清自己的底了:“紫藤罗玉,这种草啊,叶子有剧毒,根茎能解毒,同株毒,同株解,别的药都不管用。”
“这个可以管用。”傅雪烟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簪子的顶端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她轻轻地按了按海棠叶子,海棠花向两旁打开了,她从花里拿出了一颗白色的、黄豆般大小的东西。
“这是什么?”乔薇接过来,好奇地问。
傅雪烟道:“紫藤罗玉王的种子。”
乔薇古怪地问道:“你为什么把一颗种子戴上头上?”
傅雪烟淡淡地说道:“我娘留给我的,它是紫藤罗玉王,能解所有紫藤罗玉的毒。”
乔薇把种子放在掌心,翻来覆去地看,一边看,一边呢喃:“世上还有这种东西?”
傅雪烟道:“你们中原没有,夜罗有。”
“谢了。”
乔薇怪不好意思的,之前和人家打打杀杀,转眼人家不计前嫌地帮了她与冥修这样一个大忙。
傅雪烟站起身来:“我回去了,多谢你今天替我解围。”
乔薇一愣:“我替你解围了?”
傅雪烟垂下眸子:“没什么。”
没什么才怪了,不过她不肯说,乔薇也不好逼迫她,望着她走下台阶的背影,乔薇忽然叫住了她:“你等等。”
“还有什么事?”她转过身来。
乔薇四下看了看,启声道:“珠儿!”
一只漂亮的小黑猴子,斜斜地背着一把比身子还要长的木剑,双手负在身后,面瘫脸,从容而淡定地走了过来。
傅雪烟好奇地打量她。
珠儿目不斜视,继续面瘫脸。
乔薇与珠儿比划了一番,珠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不多时又折回来了,这次,手中多了一个瓷瓶。
乔薇把瓷瓶递到傅雪烟的手边:“这是红花做的药丸,如果你实在不想要这个孩子,就把它吃了;如果你想要,就来找我,我带你离开。”傅雪烟接过了瓶子:“你能……先不告诉别人吗?”
乔薇看了她一眼,直言道:“我可以答应你不告诉冥烨,但我不会瞒着我相公。”
“嗯。”傅雪烟点了点头。
……
告别乔薇后,傅雪烟并没有立刻返回清流阁,而是独自去了后湖,拿着那瓶红花,在寂静的湖边站了良久,久到微风都将她的发丝吹乱了,太阳也把她的脸颊晒烫了,她才看了看手中的药,拔掉瓶塞,将药丸倒入了水中。
今日的清流阁有些静,门口没有人把守,院中也不见下人洒扫,傅雪烟的心头涌上一丝古怪,走上回廊,推开了房门,结果,一眼看见被打得半死的秀琴,她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将秀琴半抱了起来:“秀琴!”
秀琴虚弱地睁开眼,哽咽着说道:“对不起……小姐……对不起……”
傅雪烟冷冷地看向了椅子上的男人,男人也在看着她,脸上挂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是谁的?”
傅雪烟没理他,将秀琴抱了起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男人伸出手,一把将她抓了过来,缓缓地问道:“我再问你一次,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
傅雪烟冷冷地看了一眼,反手抬起一个手刀,朝他的脖子砍了过来。
男人扣住了她的手腕,冷笑着说道:“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你觉得你能打赢我?”
傅雪烟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变得和刀子一样,他却好似没有察觉到,腾出一只手来,摸上了她柔软的肚子:“你是不是犯贱?才几天没盯着你,你就和中原人珠胎暗结,这么想要,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
说罢,啪的一巴掌,将傅雪烟打跌在了地上。
傅雪烟的面纱被打掉,白皙的肌肤上浮现起了几道嫣红的指痕,可她却仿佛不知疼痛似的,眼神冷得没有丝毫温度,也没有丝毫惧怕。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怒道:“临川!”
临川快步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药。
傅雪烟眉心一蹙:“你要干什么?”
“总算不当哑巴了。”男人一笑,蹲下身,一手掐住她下巴,另一手从临川那儿接过了药碗。
傅雪烟面色一白。
男人满眼疼爱地摸上了她的脸:“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你脸上看见这种表情,不过可惜了,你要和它永别了。”
傅雪烟一把打翻了他的药碗。
男人的眸光冷了冷:“你以为就只有这一碗吗?临川!”
临川赶忙又端了一碗新的来,硬着头皮递给了自家公子。
男人掐住傅雪烟的脸颊,将汤药灌进了她嘴里。
傅雪烟扭头吐了出来。
“你吐,你只管吐!你吐一口,我让你喝十口!我看是你吐的快,还是我灌的快!”
傅雪烟死死地咬紧了牙关,试图用内力将他震开。
男人不胜其烦,一把点了她的穴,傅雪烟的身子僵住了,男人冷冷一笑:“这次,我看谁还能来救你!”
言罢,将汤药对准她的嘴,猛地灌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教主大人飞快地闯进院子,一脚踹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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