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阴沉沉地抬起头来,露出那张满是泥巴、黑乎乎的脸,吐出一口杂草。
教主大人迅速将棍子藏到了背后,另一手摇手一指:“我看见她往那边跑了!”
乔薇黑着脸,阴测测地看了教主大人一眼。
教主大人眼神一闪,大步往前一迈:“啊——追啊——”
抱着棍子落荒而逃了!
乔薇这会子没功夫与他计较,先收拾这个老妖婆,回去再收拾他!
老妖婆必定是伤得极重,才这么多年都没能痊愈,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将损伤降到了最低,一个月只有这么一日,错过了今日,又得等下月。
可一个月的时间,谁知道她又能闹出幺蛾子?
乔薇打定主意,趁她病,要她命,现在别说姬冥修了,天王老子来都阻挡不了她击杀老妖婆的脚步!
乔薇麻溜儿地朝着王后消失的方向追去,王后在王宫的人设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不会将自己的内伤暴露出去,所以会尽量地避开人群。
乔薇往着偏僻的地方追,果真没追多久瞧见了王后的背影。
王后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扭头一看,见乔薇真的追了上来,眸光一冷,再度施展轻功,飞上前去。
这种级别的轻功可就别在乔薇跟前献丑了,乔薇脚尖一点,身形便如利箭一般嗖嗖嗖地窜了出去,等王后以为自己终于甩开了乔薇时,再定睛一看,却发现乔薇稳稳当当地站在自己面前。
王后的眸光就是一颤!
乔薇慢悠悠地拍了拍手,唇角战放起一抹恣意的笑:“跑什么呀?就你如今这功夫,跑得过我吗?我劝你还是省省,别白费力气了。”
王后冷冷地看着乔薇,她如今的状况确实不好,不仅武功难以施展出来,连轻功也大打折扣,面对巅峰状态的乔薇,实难有所胜算。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乔薇冷笑着看着她,眸子里浮现起一丝冷芒:“我知道你不是姨母,别指望我会对你手下留情。你当初是怎么拿血月弓射我的,等我抓了你,我都要一一地给你射回去。还有你是怎么抓住我一双孩子的,我也会让你尝尝被人折磨的滋味。”
王后沉声道:“你休想!”
乔薇笑道:“那就来试试呀,看我到底是不是休想!”
话落,乔薇神色一收,亮出掌风,朝王后狠狠地劈了过来。
王后纵然武功不能尽数施展出来,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乔薇想真正地制服她,也绝非如此容易。
乔薇掌风劈上她面门的一瞬,她一个巧妙的旋身,乔薇的招式落了空,她素手一动,如一条灵活的腾蛇,瞬间缠上乔薇的手臂。
乔薇嗤了一声:“想以柔克刚?你可做梦吧!”
王后趁势将乔薇按下地面,乔薇的另一手却猛地抽出了匕首,朝她脖子狠狠地切了过来。
她惊得一把松开了乔薇。
乔薇的右手得了自由,越战越凶。
王后受着伤,体力流逝巨大,很快便有些招架不住了,她捂住心口,运足全力朝乔薇打出一掌。
乔薇也知道这一掌不能硬接,生生退了好几步。
她趁机施展轻功,一跃而起,眼看着就要飞上屋顶,乔薇也一脚跺上地面,借力跃上半空。
这次,可是真要抓住了。
只是谁也没料到的是,教主大人跑来了。
教主大人绝不是来添乱的,他自知理亏,回去后铁定被乔薇收拾,他如今也是做爹的人了,不能再被揍得鼻青脸肿了,灵机一动下,他找侍卫借来了一副弓箭。
他决定将功补过!
他拉开了弓弦。
他瞄准了王后。
他射出了一箭!
咻!
乔薇:“啊——”
谁TM射我?!
乔薇的手已经摸到王后的袖子了,又咚的一声掉下来了!
大腿中了一箭的乔薇、摔了个嘴啃泥的乔薇、恨不得把这二货狠狠捶死的乔薇:“……”
教主大人吓得六神无主,身旁就是一个雕像,他一把将弓箭挂在了雕像的手上,指着雕像,信誓旦旦地说道:“他干的!不是我!”
乔薇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教主大人的心脏咚咚乱跳。
乔薇忍住大腿的疼痛,凶神恶煞地站了起来!
教主大人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鼻青脸肿的模样,抖抖索索的,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
乔薇恶狠狠地瞪着他。
教主大人惊恐地看着她:“你你你……”
乔薇怒道:“你给我滚!”
教主大人:“你……”
“滚!”
“你啊——”
教主大人狠狠地戳向她身后。
乔薇眸光一动,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可不待她彻底转过来,便被王后一棍闷倒在了地上。
受挫到怀疑人生的乔帮主:“……”
教主大人倒抽了几口凉气,抱紧身子,吓得连连后退。
王后丢了手中的棍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乔薇,讥讽地笑了笑,雌雄莫辩的声音徐徐响起:“想杀我?就凭你?现在是谁落在谁手上了?”
无法动弹的乔帮主:“……”
王后仰天长笑,躬身,拾起了地上的匕首,这一把并不是焚天,却也十分锋利,至少,用来割人脖子绰绰有余了。
王后晃了晃手中的匕首,就要朝乔薇一刀砍来。
说时迟,那时快,教主大人不知从哪儿捡了根手臂粗的棍子,双手高高地举着,嘴里大声咆哮着,朝王后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啊——”
他带着毁天灭地的冲到了王后的身前。
王后释放了周身的气场,双目如炬地看着他,他噌的一下定住了,他睫羽颤得飞快,双臂开始发抖,他、他腾出了一只手,虚虚地捏了个拳头,在王后的肩膀上,弱弱地捶了一下。
王后:“……”
王后一脚将他踹飞了。
教主大人重重地跌到了地上,捂住疼痛的胸口,一摸,摸到了那个小瓷瓶,他将瓷瓶里的瓶塞拔掉,拇指按住瓶口,藏在身后,再度朝王后走了过去!
他一手扣住王后的肩膀,将王后的身子狠狠地扳了过来,随后他掐住王后的下颚,将瓷瓶对准她的嘴,狠狠地灌了起来。
王后又如何会让他灌到?一个反手夺了他的瓶子,改为掐住他的下巴,将蛊虫倒进了他的嘴里。
乔薇幽幽地醒了,一起身就见小二货站在面前,她想也不想地踹了过去!
教主大人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倾,将王后压倒在了地上,唇瓣相触的一霎,一道凉凉的东西瞬间滑下了王后的喉头。
教主大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恶寒地看着王后……
他刚刚干了什么?
他居然被那老妖婆吃豆腐了?
“母夜叉你想害死我!呕——”教主大人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王后也气得不轻,亮起手掌,朝着教主大人的面门拍来,哪知她刚一运功,胸口便剧烈一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眸光顿住,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次运功,却再次一痛,她冷声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教主大人一愣,摸摸自己喉咙,又揉揉自己肚子,诶?他没事?蛊虫进老妖婆肚子了?
教主大人试探着抓起地上的棍子,故作勇气,敲了她一棍!
王后被敲得一个趔趄,扑倒在了地上。
教主的眸子瞬间瞪大了,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又狠狠地敲了她一棍!
王后闷哼一声,毫无招架之力。
教主大人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哈哈,你死定了!”
棍子没了。
教主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只剩下一滩血迹的草地,不明白刚刚还在挨打的女人究竟去了哪里:“哎,她人呢?”
乔薇望着二人消失在东南方的背影,淡淡地说道:“别找了,她被苍鸠带走了。”
苍鸠的轻功远在燕飞绝之上,根本不是他们能够追上的。
苍鸠将王后带到了一处废弃的院落中,喂她服下一颗疗养的药丸,歉疚地说道:“抱歉,我来晚了,让主人受伤了。”
吃了这么多年,这种药丸早已没多大疗效了,王后咳出一口鲜血,蹙眉看着他,雌雄莫辩的声音道:“谁让你来的?不是让你给鬼王护法的吗?”
苍鸠叹道:“我再不来,主上可就没命了。”
王后冷哼一声道:“他们杀不了我。”
苍鸠没与她辩驳,看着她身上的伤势,不解地问道:“乔氏如何敢对主上对手的?她就不怕死在主上手里?”
王后若有所思道:“她怕是知道我今日疗伤,功力大不如前。”
“她怎么会知道?”苍鸠问。
王后顿了顿,瞳仁一缩:“傅雪烟!”
“那丫头早对主上生了不轨之心,怕是一直在暗中监视主上。”
王后讥讽一笑:“她真以为投靠姬家就能高枕无忧了?天真!”
苍鸠没有接话,背叛主上的下场他没有领教过,但想来不会太好受,将来真发生了什么,也是她咎由自取。
苍鸠四下看了看,问道:“眼下寝宫是回不去了,他们一定在那里守着,你打算去哪儿?”
王后淡道:“渡过今晚就没事了,哪里不能将就?”
话虽如此,她却根本不敢调理内息,因为她只要一运功,体内的蛊虫便会疯狂作乱。
苍鸠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主上,你……”
“我没事。”王后定了定神,目光深邃道,“鬼王怎么样了?”
苍鸠难掩期待地说道:“从昨晚就开始尝试突破,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今日了。”
王后提醒道:“这次可别再出任何岔子。”
苍鸠胸有成竹地说道:“主上请放心,该服用的毒丹全都服过了,主上就等着迎接一个新鬼王吧!有了这个鬼王,今日乔氏二人加注在主上身上的痛苦,便能十倍百倍地还回去了!什么姬冥修,什么血月弓,就连贺兰倾都不会是主上的对手!放眼整个天下,主上想要什么,都会唾手可得!”
王后眯了眯眼:“这个鬼王,当真如此厉害?”
这句话,王后在蒲城便问过了,苍鸠曾以为他能达到三阶甚至四阶鬼王的实力,可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一旦突破,将至少在六阶以上。
苍鸠与有荣焉地点点头:“比我们曾经高估的还要厉害,已经无限接近传说中……那一位的存在了。”
话音刚落,东南方的小树林后,一股浩瀚的气息,如风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天色都暗了下来,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群兽发出了害怕的兽吼,飞鸟惊得扑哧着翅膀飞上高空,却没飞到一半,便一个接一个地跌在了地上。
空气都好似冻住了。
二人的脊背不由地漫过一股寒意。
这股气息是——
王后眼睛一亮:“快!他要突破了!”
苍鸠背上王后,往冷宫后的小树林飞快地奔了过去。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料到一个即将突破的鬼王就藏在夜罗王的眼皮子底下呢?
“捡呀捡呀捡珍珠,捡到一颗大珍珠,咯咯咯,咯咯咯。”
小花园内,望舒提着小篮子,一蹦一跳地捡着珍珠。
忽然,一只麻雀凌空掉了下来。
望舒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麻雀,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什么也没有。
望舒舔舔唇瓣,将麻雀放进篮子,继续捡珍珠。
啪!
不远处,又一只麻雀掉了下来。
望舒提着小篮子走过去,将这只麻雀也捡进了篮子里,一只红烧,一只清蒸,美美哒!
啪!
一只八哥掉了下来。
望舒又去捡八哥。
啪!
一只画眉掉了下来。
望舒又去捡画眉。
望舒捡着捡着,捡进了小树林。
这原本是一片用来放养训兽的林子,外围围了网子,可这点网子怎么可能拦住望舒呢?
望舒趴在地上,小屁屁一扭,钻进去了。
随后,她发现新大陆了,满地的鸟,满林子乱窜的兽。
好丰盛好丰盛!
一头狮虎兽仓皇之中朝着望舒奔了过来,确切地说,它是奔向望舒身后的网,它想逃出去!
但望舒不知道呀,望舒看着它,就像看着一大盘香喷喷的大卤肉:里脊可以爆炒、蹄膀可以红烧、排骨可以椒盐、尾巴可以卤水……
望舒口水横流。
若在以往,狮虎兽就张嘴将这个小猎物吞进腹中了,但眼下它忙着逃跑,只想一把将她撞开。
狮虎兽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哪知它都撞到小猎物的衣裳了,小猎物唰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狮虎兽十分不解地愣了一下。
下一秒,望舒骑在狮虎兽的背上了。
狮虎兽被打过、被咬过、被挠过,却从没被谁骑过,当即原地蹦了起来。
它想将望舒抖下来,可望舒牢牢地抓住了它的毛,怎么抖都抖不掉。
狮虎兽暴走,在林子里疯狂地跑了起来。
这一跑,可就跑出事了。
小树林的东南方有一个大坑,大坑上封了木板,又以草皮与枝叶做了障眼法,看上去没什么毛病,走过去一般也掉不进去,可偏偏狮虎兽身上多了个小秤砣。
就听见咚的一声巨响,木板被砸穿了。
一人一兽掉进坑里了。
刚刚突破的鬼王,连气儿都没来得及喘一口,便被望舒小秤砣砸中了脑袋。
鬼王悲催地倒在了地上,但他并没有死,只是短暂地昏迷了。
当他睁开眼时,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他看见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蹲在他的面前,睁大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那是一双干净又明净的眼睛,像天边的星子,也像山涧的溪水。
小姑娘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
他释放出了鬼王的威压,一旁的狮虎兽吓得瑟瑟发抖,想逃,却连一根爪子都迈不动。
地面上的猛兽也好不到哪儿去,全都被鬼王的内力压制得死死的。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哒哒哒哒地跑开了,在墙上抓了一个水囊,又哒哒哒哒地跑回来了:“你要喝水吗?”
为什么她能动?
为什么?!
鬼王惊讶地看着她:“吼吼吼吼吼!”
你是我的主人吗?
望舒听不懂:“吼吼吼吼吼!”
你吼我也吼。
鬼王:“吼吼吼!”
望舒:“吼吼吼!”
鬼王:“吼!”
望舒:“吼!”
鬼王愣住了,语言和他一样……亲生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