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两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一座清净的院落前。
云夫人与乔薇下了马车。
云夫人进屋,将云钰的牌位与骨灰交给了乔薇,虔诚地鞠了一躬:“拜托姬夫人了。”
云夫人又走到另一辆马车旁,给公孙长璃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公子。”
公孙长璃微微颔首。
云夫人转身进屋。
乔薇走到车前,看向公孙长璃道:“她谢你什么?你又没请我们吃多好的东西,还是我结的账呢!”
“啊,对了。”刚进门的云夫人又折了回来,“有件事,我忘了和你们说,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什么事?”乔薇问。
云夫人道:“我公公他……好像不姓云。”
乔薇就道:“没错,他是养子。”
云夫人回忆道:“我相公过世后,我公公来祭祀过他一回,我看见我公公给我相公烧的纸钱上写的名字是……慕云钰。”
乔薇不解地摸了摸下巴:“慕?这个姓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公孙长璃淡淡地问道:“你住的什么府?”
“慕王府啊。”乔薇说着,眸子一瞪,“夜罗皇姓!”
云清是捡来的孩子,被捡到时穿着兽皮,不会说话,众人还当他是个深山里长大的小野人——
眼下看来不是了。
乔薇抱紧了怀中的东西,对公孙长璃道:“我先回去了啊,不送你,你慢走!”
公孙长璃淡淡地放下了帘子。
乔薇撇嘴儿,这傲娇的小性子,不就是她要走了吗?至于这么给她摆脸色?
乔薇离开后,公孙长璃也让小护卫驱车回往云中城。
小护卫给奔波了一整日的骏马喂了点饲料,喂完,跳上马车,准备出发。
小护卫回头,不经意地往帘子里看了一眼,就看见公孙长璃静静地坐在车座上,手边是一本抄录的册子。
这册子有些年代了,小护卫跟了他这么久,还不至于连这个也认不出。
小护卫鼓了鼓腮帮子,略有些不悦地说道:“是祭师的那个什么……书吗?你还是少看的好,姬冥修他自己都不看的!你看那些祭师有一个长命的吗?窥伺天机是要遭天谴的。”
公孙长璃没有说话,在凉薄的珠光下,他的面色又格外苍白了几分。
小护卫心疼地嘀咕道:“你总让别人放下,你自己呢?”
……
乔薇抵达王府时,姬冥修与云珠已经到了多时了,二人都知道云夫人让公孙长璃请走了,乔薇在云夫人的马车上,自然也一并跟去了。
二人虽不知公孙长璃找云夫人所为何事,但肯定不会是对云夫人不利的事。
乔薇回来的时辰不早不晚,刚刚好。
两个孩子已经被夜罗王后哄睡了,姬冥修刚洗漱完,正坐在房中继续研究云清的遗物。
虽然鬼帝屠戮圣教的事已经真相大白,可云清此人,仍旧是一个未解的谜团。
“你在呢,正好,我有件事与你说。”乔薇推门走了进来。
姬冥修抬眸,看到了她怀中的牌位与骨灰盒,轻声道:“云夫人同意让云钰葬回圣教了?”
乔薇点点头,脸上浮现起一丝欣慰的神采。
姬冥修起身,接过乔薇手中的东西,转身放在了孩子们碰不到的柜子上,问道:“怎么突然想通了?”
乔薇想了想,眉梢一挑道:“当然是被我劝的嘛!”
不然呢?难道是被公孙长璃劝的?那家伙根本就没怎么说话好么?
姬冥修顿了顿,轻轻一笑:“解决了就好,你方才说有事和我说,什么事?”
“是有关云清和云钰的。”乔薇将云清给云钰烧纸钱的事说了一遍,“我们那儿烧纸钱都是不写名字的,可能是你们这儿的纸钱比较高级。”
姬冥修道:“隐族不烧纸钱。”
隐族信奉真神,不会祭拜任何亡人,即便是去陵墓探望,也只是寻常探望而已,下跪磕头烧纸钱根本是不可能的。
姬冥修好整以暇地看着乔薇。
乔薇眼神一闪,一本正经道:“我说的是犀牛村。”
“是吗?”姬冥修将信将疑地笑道。
乔薇瞪圆了眸子,面不改色地说道:“当然是啊,村子那么穷,都没几个会认字的,谁能在纸钱上写啊?哎……你这重点是不是抓的不太对啊?云钰与云清姓慕,这是夜罗的皇姓,你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
姬冥修淡定地说:“啊,奇怪。”
你更奇怪。
姬冥修一转眼,见乔薇黑着脸坐在一边,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他忍俊不禁地笑了:“好,说云清的事。”
“你说啊。”乔薇道。
姬冥修看着她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过来,我就说。”
乔薇淡道:“你说,我就过来。”
姬冥修勾了勾唇角,道:“慕虽是皇姓,可民间姓慕的也不是没有,不过,从云清与圣教的种种来看,他是寻常老百姓的可能性不大。”
乔薇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知道他们爷俩姓慕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是夜罗皇室的人。还有呢?”
乔薇眨巴着眸子看向了姬冥修。
姬冥修拍了拍一旁的凳子。
乔帮主认命地坐过去。
姬冥修握住她柔弱无骨的手,一边细细抚着她指尖,一边不疾不徐地说了起来:“在我查看过夜罗皇室的族谱,记得皇室里曾经走丢过一任太子。”
乔薇一愣:“皇太子?”
姬冥修道:“走失的时候还是个孩子,他走丢后,皇室找了一年,没找到他的踪迹,王上便立了自己的侄儿为太子,便是上一任的夜罗王。”
乔薇眯了眯眼:“那个……听信国师的谗言,下令除去云珠胎儿的夜罗王?”
姬冥修点头:“就是他。他比皇太子年长十岁,当时不少人揣测皇太子是遭了他的暗算。据调查的结果来看,他虽有误信谗言的时候,可总体来说,算得上是一任贤王。”
乔薇狐疑地蹙了蹙眉:“所以……云清走丢的事其实与他无关咯?”
姬冥修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云清就是那个走丢的皇太子,但那件事确实是与上一任夜罗王无关的,其实不论是上一任夜罗王,还是这一任的王,都不知道圣教与云中城的事。”
乔薇摸了摸下巴:“难道是个意外?”
姬冥修摇头:“不是意外,当年与皇太子一同失踪的,还有夜罗的传国玉玺。”
玉玺可不是一个孩子能够随便碰到的东西。
乔薇想了想,说道:“带着玉玺失踪……我知道了,是云清他亲爹干的!他亲爹一定是发现云中城与圣教的秘密了,故意把儿子送去圣教,好让儿子将圣教据为己有,但他又担心儿子将来会要不回失去的王位,所以让儿子把玉玺一并带走了。”
姬冥修若有所思道:“理论上是这样,不过,在找到玉玺之前,并不能确定皇太子的身份。”
乔薇纳闷道:“可云清的遗物中没有玉玺。”
“莲护法的遗物呢?”姬冥修问。
乔薇下意识地道:“还没清点。”
刚说完,乔薇想到了什么,微微一愣,“等等,你的意思是……莲护法手中的那个把柄……就是夜罗的传国玉玺?”
姬冥修凝眸道:“如果云清就是当年的皇太子,那么玉玺应该是被他带走了,如果不是在他手上,就是在能够威胁他的人手上。”
翌日,乔薇起了个大早,动身去了圣教。
圣教眼下有些混乱,虽说鬼帝一事真相大白了,鬼帝是无辜的,云珠也是让人陷害的,众人都欢迎鬼帝与云珠回来。
可欢迎他们回来,不代表愿意将教主之位交出来。
云清父子不是白当了这么多年的教主,二人在教中的威望还是十分庞大的,兼之鬼帝确实离开圣教太久了,支持他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老了,哪怕有曾护法与两位老尊主鼎力撑腰,也架不住教中有那么多云夙的心腹。
圣教如今分成了两派,一派坚决拥护云夙与胤王;另一派,拥护鬼帝与云珠。
单从人数上来看,鬼帝与云珠并不占优势。
这个时候,就很有必要挖出云清的身世了。
圣教与夜罗王室势不两立,当初就是夜罗王室将圣教驱逐出夜凉城的,要是让他们知道云清是夜罗曾经的皇太子,还会拥戴他的后嗣当教主么?
乔薇与第一美人上了银湖岛,将莲护法的遗物从头到尾清理了一遍。
值钱的金银珠宝与秘笈丹药倒是翻出来不少,可与玉玺有关的东西,一个也没发现。
就在二人琢磨着莲护法究竟会把东西藏哪儿时,一名胤王的心腹弟子(如今是第一美人的小眼线啦),火急火燎地上了银湖岛,对着第一美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禀报道:“少夫人,三殿下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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