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冷嗤一声:“贤王,老身孙女年幼良善,少不更事,如何害你?”
“听闻隔壁房中有奇怪之声,任谁不怕?如此禀了皇上与太后,莫非情理?”
“倘若贤王认为颜儿此举是陷害于你,老身无话可说。”
“天家教养出来的皇子,镇北王府无权置喙,那就让天下人评判。皇上,太后,你们说呢?”
瞧皇帝面有窘色,想要发作却是不能,太后面上尴尬之色转了几转,祖母此番言论,黎语颜真想要拍手叫好。
此刻房中地上,那绿衣宫女一个劲地往夜振贤身上扒拉,不堪入耳之声持续不断地响起。
夜振贤看父皇怒火滚滚,清醒了几分,奈何自己助兴之药服得过多,此刻就算想停也停不了。
一旁架着他的太监,只好扭过头不看。
夜振贤脑中越发清醒,倘若自己给北岚郡主下药一事败露,就算镇北王与世子不久亡故,但那老王爷尚在。
黎泰鸿其人,脾气臭得很。他的老婆子为了护孙女都变得咄咄逼人,更何况黎泰鸿这个老不死。
遂当下闭嘴不言。
黎语颜体内的药性压了再压,委实压不过去,袖中银针落于掌心,直扎手心穴道。
瞧太后对夜振贤的神情极其关爱,加上太后极力让她饮茶,可见今日此局,太后亦有份。
若此刻她说自己被贤王陷害中了极乐散,那便是戳穿了太后伪善的嘴脸。
如此一来,镇北王府与天家彻底撕破脸,她与祖母怕是不能活着走出皇宫。
若太后狡辩未设局,但极乐散没有解药,唯一的解药就是男人。
天家以此给她安排一个皇子来解极乐散,事后她需得立马嫁给解毒之人。
如此,吃亏的是她。
换角度想,极乐散由肌肤进入体内,时间上会晚一些。若她没医术,此刻还不知自己中了散。
一旦她说自己中了极乐散,太医都是天家的人,这些皇帝的爪牙大抵会说她诬陷。同时,太后会明白贤王此刻是被她反击了,如此太后必会迁怒于镇北王府。
思来想去,黎语颜决定装作不知自己中了散,先将祖母送出皇宫再做打算。
靠往老王妃怀里,她眸中泪花泛起:“祖母,此地是皇宫,贤王是皇子,孙女如何害他?今日之前,孙女都不曾见过他,如何害他?害他的动机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手中的银针更是扎深了几分。
此言一出,方才跟着皇帝一道来的宫妃们纷纷颔首。
北岚郡主的身份放在那,天家众多皇子可供她选择。
何须害一个最不起眼的,声名狼藉的?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这完全说不过去啊!
然,这个夜振贤颇受太后喜爱,其人荒淫,很大成分是太后纵容所致。如今的局面,她们这些宫妃不好说什么。
王美人攥紧了手中帕子,若非几年前宫中发生过不堪之事,夜振贤势必对她下手。
如今夜振贤睡宫女被当场抓包,为了脱罪,竟诬陷郡主害人。王美人气不过,有心想帮黎语颜说几句,却是不能。
这时,一道清润之声响起。
“天下人皆知孤想娶郡主,郡主不愿。倘若郡主要害人,只能是孤。”
夜翊珩笑了,笑得潋滟风华。
“毕竟目的与动机,郡主只对孤有。”
“二哥年纪大,长得又不好看,倒是挺会自作多情。”
夜翊珩不疾不徐道:“郡主见到二哥,只会敬而远之,生不出陷害之心。”
他说得不疾不徐,面上神情极淡,然,负在背后的手却攥紧,手背筋络毕现,似压制着极大的愤怒。
夜振贤闻言噎住,太子所言怎么与北岚郡主一般,他真的是又老又丑么?
见此刻贤王仍旧神游太虚的模样,皇帝压住胸中的怒火,眼底厉色一闪,冷眉喝骂:“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认罪?”
被抓了个现行,他就算想要保他,都不能了。
夜振贤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两脚踢开地上的宫女,跪伏在地。
“父皇,儿臣是被宫女勾引,儿臣绝非故意!”
“适才说北岚郡主,那是儿臣糊涂。儿臣确实怪郡主听到声响,就喊来这么多人,害得儿臣面子里子全都丢尽。”
“但此刻儿臣明白了,错在儿臣自己,这两宫女更是罪不可赦!”
太后扯着嗓子喊:“来人,速速杖毙这两贱人,以儆效尤!”
转而对皇帝道:“贤王被宫女所惑,皇帝网开一面吧!”
老王妃心疼怜爱地拍拍黎语颜手背:“颜儿别怕,皇上秉公贤明,定会公平处置。”
这个“贤”字,在此刻尤其讽刺。
闻言,皇帝鹰眸锐利地扫过老王妃与黎语颜,沉脸怒喝:“将夜振贤打入大牢,任何人不得求情!”
嗓音含着沉沉的威压,尽是在高位者不容侵犯的积威。
荒淫闹剧以宫女被杖毙,夜振贤被关入大牢终结。
老王妃与黎语颜今日进宫,是由太后派了马车接的。此刻闹剧结束,太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未说起派马车送她们祖孙回去之事。
黎语颜愈发肯定,今日的局,太后清楚。
宫门口,夜翊珩打算亲自护送老王妃与黎语颜回王府。
黎语颜将银针又扎深了些,额间虚汗层层冒出。
“麻烦陌尘侍卫送我祖母回王府!”
“郡主,这……”
陌尘看了眼自家殿下,他抢殿下的活干,似乎不妥?
夜翊珩眼纱下的俊眸微眯,赫然发现她额间细密的汗水,便点了头。
老王妃微拧眉头:“颜儿不回么?”
黎语颜极力压制体内的不适:“祖母,孙女想去东宫,与太子殿下说些事情,您由陌尘侍卫护送,孙女放心。”
老王妃颔首:“好,那祖母先回。”
今日已经是孙女所说的第十日,不知儿子与大孙子有没有醒来,她是着急回去。
看着陌尘驾着东宫马车离开,黎语颜心头放松不少。
皇宫外有不少双眼睛盯着他们,黎语颜用那只没扎银针的手扶住夜翊珩,两人并肩走往东宫。
一进东宫,她身形一软,往地上倒去。
夜翊珩连忙捞住,沉声问:“你怎么了,说实话!”
嗓音里尽是掩不住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