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跟上?”
夜翊珩挑了眉,微微侧头等她。
黎语颜这才挪了步子:“殿下,今日既然是说亲,若我家人不同意,殿下万不可发脾气。”
“孤脾气不好么?”
“殿下的脾气,臣女不敢妄议。”
夜翊珩淡淡一笑:“还是郡主扶着孤吧,松果去备礼。”
松果笑眯眯退下,直奔库房,殿下都要说亲了,自然是礼多人不怪。
待夜翊珩与黎语颜行到马车旁,松果领着一众太监,将黎语颜乘来的马车装了个满满当当。
一车柚子来,一车礼品回。
说什么都是她赚了,可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若祖父知道,是她主动要求嫁给某人的,会气疯吧?
夜翊珩扶在她手臂上的大手紧了紧,黎语颜这才反应过来,与他一道登了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到了镇北王府。
王府上下对太子殿下的突然造访,甚为惊诧。
特别是他带了一车的礼,又听太子身旁的贴身太监说,他家殿下是来说亲的。
黎泰鸿得知,当场沉了脸。
气呼呼地行至前院,中气十足地道:“太子殿下,老夫托个大,您今日这般送礼说亲,委实不成!”
夜翊珩不慌不忙地行了个晚辈礼:“老王爷言早了,孤这般唐突而来,主因是郡主与孤两情相悦。”
松果面上尽是喜气,当今天下能得他家殿下行礼的,唯有皇上与太后。此刻殿下向老王爷行礼,足显诚意了!
黎语颜唇角抖了抖,两情相悦么?
哪来的两情相悦?
不过,他这么说,真给她面子。起码没跟祖父说,是她主动说要嫁给他的。
黎泰鸿亦没想到太子会这般行礼,适才沉着的脸,微敛了些。待目光移到孙女扶着太子的手,旋即气不打一处来。
“颜儿过来!”
“祖父。”黎语颜缓步过去,轻唤一声。
黎泰鸿这才缓了语调:“你跟祖父说实话,是太子逼你的吧?”
老王爷平日说话便中气十足,这会子,虽说声音压低了些,但在场之人皆能听闻。
夜翊珩疏朗一笑,他倒要听听,她会怎么说。
黎语颜抿了抿唇,面对祖父这般询问,特别是祖父看她的眼神,满是心疼与怜惜。一时间,叫她不知如何回答。
此次是她主动,原因复杂;再则,以往太子是有绑着她。
只好捂着脸,佯装羞涩地往自己院子跑。
黎泰鸿见状,心头直叹,难不成颜儿这丫头跟她祖母一般,也是个看脸的?
瞧这太子,只这般立在那,俊美的容颜,清贵的气度,便叫这个萧肃的秋季温润了不少。
想他年轻时,也是品貌非凡、玉树临风,这才成功娶了妻。如今看孙女羞成那样,叫他很是郁闷,孙女看脸这点大抵是随了老婆子。
黎泰鸿心头凉了凉,如花似玉的孙女,怎么能嫁瞎眼太子?
可人家是太子,这般杵在前院,也不是事儿,遂请人去了书房。
在书房坐了片刻,彼此不言。
虽说对方是太子,但他好歹是长辈。太子不言,他便不语。
一来二去,最后还是黎泰鸿沉不住气,先开了口:“老夫问一句,敢问太子殿下如何相中了颜儿?”
“孤目不能视,对未来太子妃没多大要求。”
闻言,黎泰鸿嘴角抖了抖,敢情没看上他孙女啊。
夜翊珩继续道:“自从令孙女初次赐婚给孤后,孤便认定了她是孤的太子妃。”
“最初孤以为,总要有个妻,娶谁都一般无二。”
听到这话,黎泰鸿咬住后槽牙,气得想骂人。
“哪承想,自她搬入东宫,孤一成不变的生活起了波澜。有忧愁有欢喜,是郡主让孤体会到,瞧不见的世界,亦能感受到缤纷。”
闻此言,黎泰鸿长长叹了口气,他就说嘛,自个的孙女怎么可能不讨喜?
“直到父皇再次赐婚,孤那时不知她即是郡主,遂拒了婚。如今想来,孤与郡主冥冥之中,便要成一对的。”
说话间,夜翊珩站起身来,躬身作揖:“还请老王爷准许!”
夜翊珩这番真假参半的说辞将黎泰鸿都说动了。
老王爷亲自托住他的手臂,正要开口,书房门口传来一道厉喝。
“本王不准!”
听说太子来说亲,黎燃顾不得自己醒来一事会被透露出去的可能,着急来了父亲的书房。
他大步进来,让父亲坐下,同时让太子身旁的太监扶了太子入座,自个才掀袍坐了。
“太子殿下,本王实话实说,颜儿嫁谁,都不能嫁入天家!”
黎燃这话,将黎泰鸿从方才的感动中拉出来,他附和道:“正是如此,太子殿下,还请见谅!”
夜翊珩眼纱下的俊眸眯了眯,黎燃竟然醒了。
看他气色不错,如此说来,那日从马上栽下的急症,有猫腻?
夜翊珩撇开黎燃醒来的疑惑,抬了抬手指,身后立着的松果立时开口:“王爷,我家殿下与郡主确实是两情相悦。”
“郡主初次被赐婚给殿下后,就搬入了东宫,与殿下生活那么久,自然是有感情的……”
松果将太子与老王爷方才的对话复述给镇北王听。
黎燃听后,满是惊诧,女儿真喜欢上这个失明太子了?
可此刻颜儿不在书房,他也不好问,再则太子所言两情相悦,是在前院当着众人说的,可见不能是假。
思忖半晌,黎燃只好道:“颜儿还小,本王想多养她几年。”
“太子殿下若是可以等,那就等。”
若不能等,断不能怪旁人。
夜翊珩听出黎燃的言外之意,隐晦地说他病弱,大抵等不了。
他也不恼,微微笑道:“有王爷这话,孤就放心了。”
“虽说婚期未定,但王爷同意将女儿嫁与孤,孤甚感激。”夜翊珩站起身来,“孤定多活几年,绝不负郡主深情!”
黎燃噎住,竟不知说什么好。
“郡主肯嫁,老王爷与王爷也应允,那孤便向父皇去求个旨。”
夜翊珩再度行礼,弯腰时唇角微勾,起身时一派云淡风轻,而后道了辞。
黎燃怔愣片刻,待反应过来,夜翊珩已走远。
“太子如此,着实气人,他真的会去问皇帝求旨吗?”
黎泰鸿沉吟道:“约莫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