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莫愁楼最高层,只有一个人在饮酒。
碟中精美的小菜一箸未动,玉盏中的酒,已不知添了几回。
东宫无争的紫瞳,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烟雨色,透过他的目光,似乎连窗外的阳光也全部隐退。
春带愁端着一个做工精美的瓷煲上来,脚步放得很轻,却故意让腰间的玉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提示楼上之人,她上来了。
无争收回望向皇城的目光。
春带愁为他又斟上一盏酒。
“义父,您一点东西都没吃,空腹饮酒伤身,带愁煮了您最爱的银耳莲子羹,要不要尝尝?”
无争没言声,只是端起酒盏。
春带愁便不再吭声。
她了解无争的脾气,他不想被人打搅的时候,任何一句多嘴,都有可能招来一场灾难。
当然,月含羞除外,她不适用于无争的任何一个习惯和规则。
楼梯上传来一阵又快又轻的脚步声。
春带愁马上过去,从来人手里接过一小卷字条,拿回来,双手递给无争。
“义父,宫里有消息了。”
无争接过字条,展开看了一眼,眉头微微锁起。
“含羞怎样了?”
无争把字条给她。
春带愁看了,眉宇间掠过担忧:“陛下把她和魏王都关起来了?”
“关在羞月殿,而不是天牢,说明事情还有还转的余地。”
“义父要进宫求情吗?”
“如果求情管用,太后出面,比我更好。”
“难道不管含羞了吗?”
“陛下若追究羞儿,就得连魏王一起追究。可魏王手里有上国最强大的铁骑,羞儿身后有我的天下城,他不会同时把这两股势力都得罪。”
春带愁稍稍放心:“那现在我们可以做些什么,帮含羞脱困?”
无争想了想,道:“叫你的手下,散布这样一个消息,就说,羞儿跟雍王私交甚密,因小国舅之死,皇后和姜家一直反对赦免雍王,她才要毒杀皇后。”
“什么?义父这样做,会把含羞推向风口浪尖。”
“从她接受护国公主的敕封,又成为我的妻子开始,就注定避免不了站在风口浪尖。”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岂不给含羞毒害皇后找到借口?姜家的人一定认为就是含羞意图毒杀皇后。”
“就是要他们这样认为。我记得,你有个好姐妹,嫁给姜国丈为妾,十分得宠?”
“是。”
“那就让她吹吹枕边风,鼓动姜国丈去找陛下闹,要严惩羞儿和魏王,最好,再联络一帮大臣一起上疏。”
“义父,这样就不怕陛下迫于压力,真的办了含羞吗?”
“就是要陛下有压力,陛下的性情,我最清楚,最厌恶被人要挟左右,且疑心甚重。姜氏闹得越凶,陛下反而越会疑心这件事的因由,反而不会轻易下决断。”
春带愁松口气:“原来如此,带愁这就让人去办!”
“还有……”无争犹豫了一下,“算了,你去吧,那件事,我自己办。”
春带愁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当下已经明白了几分,道:“义父若想亲自进宫探视含羞,我这就去准备些她喜欢吃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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