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外头飘起了大雪。

程天源看着摇篮里睡得香甜无比的小儿子和宝贝女儿，禁不住悄悄想念自家媳妇。

天气这么冷，也不知道上次带过去的毛衣和外套够不够。

办公室里的暖气不怎么足，也不知道被褥够不够暖和。

晚上熬夜容易上火，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喝够水……

刘英泡了脚，转身来了客厅。

阿春已经回了隔壁，客厅里安静极了，只剩儿子一人呆坐在窗边，偌大的客厅显得有些冷清。

刘英问：“下雪了？”

“嗯。”程天源低声：“很大的雪。”

刘英低低笑了，道：“北方的雪真是大，一下就是厚厚一大层。咱们以前的雪，跟这边的比，都是小巫见大巫。不过咱们没暖气，外头冷，里头也差不多冷。这边先进，暖气源源不断往家里来，很是暖和。”

程天源点点头：“我将里头的几个房间都锁上，就外面通暖气，一来不用浪费，二来不用耗多一笔钱。”

“晚上就我们仨。”刘英忍不住道：“你今晚留在客厅睡吧，这样多一个人照应孩子。你去那边开暖气，又要多一份钱。”

程天源看向一旁摇篮里的小宝贝们，点点头。

反正媳妇不在家，谁哪儿都是冷冰冰一个人。有小宝贝们陪着，也不会太寂寞。

刘英问：“你爸他们怎么没打电话过来？都好几天了吧？”

“昨天打的，是我接的。”程天源解释：“南岛那边很暖和，他们在海边租了一栋高高的竹房子，每天吃海鲜晒阳光，在海滩上玩耍，两个孩子乐不思蜀，老人们也都乐呵得很。”

“哦哦！”刘英禁不住有些羡慕，低声：“真好！那边离山越他们远吗？”

程天源答：“挺远的，山越他们年底也忙，说等有时间了就去找他们。”

刘英看着摇篮里的两个小家伙，笑眯眯道：“我不贪心，能吃得饱，睡得香，儿孙满堂乐呵呵，我就满足了。天大地大，怎么也比不得自家好。”

程天源轻笑：“妈，如果人人都跟你这么想，那不是没人喜欢出门？那些旅游景点和景区，不都得废掉？”

刘英不以为然，反口又道：“就算我要去玩，我也得有得玩才行啊！两个孩子没人看着怎么行？一个人是没法照顾两个孩子的。你媳妇在家压根坐不住……”

“话不能这么说。”程天源打断她，压低嗓音：“没凌凌在外头赚钱，你们哪能住这么好的房子，暖气乐融融，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对吧？”

“那是这个理。”刘英不好再说什么，低声：“我没说凌凌不好，她是一个很能干很厉害的儿媳妇。对我们老人也很好，现在相馆的钱，每两三个月就来一趟，全部都给我和你爸花。她还那么辛苦给咱们家生了三个孙子，一个孙女——是咱们老程家的大功臣！”

说到这里，刘英眼底满是得意：“有男有女，还有龙凤胎，别说是在帝都，就是在咱们程家村，这样的功臣也是罕见得很！村尾老牛家的媳妇给他生了四个女儿，还没一个男的。村头的王四家生了七八个女儿，还有人家生了三四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女儿。”

程天源俊脸微沉，低声：“妈，我知道你心好，但偶尔有些口直心快，脸上也藏不下事。咱们家里的人，自然都是了解你，但有些外人可能会生气。”

“行行行！你妈我就多干活，然后通通闭嘴！”刘英没好气：“人老了，被你嫌弃了！”

程天源睨她一眼，好笑道：“瞧，你就是这模样。我是你的儿子，我是你生的，我还能怎么嫌弃你？我的意思你误会了，如果是自家人面前，你做什么我们都会体谅，如果是其他人，那就不一定了。”

刘英轻哼：“凌凌她比你还体谅我！你偶尔偷偷就说我！凌凌还不会！”

程天源反问：“那不挺好的吗？证明凌凌比我这个儿子还体谅你，你得惜福。”

刘英被反驳得哑口无言，沉声：“我现在还好还干得动，如果干不动，那才是真正的惨！指不定你会更嫌弃我！”

程天源微笑道：“到那时你孙子孙女们都大了，自然有他们帮忙孝敬你。我不好，你还有凌凌，还有阿芳，还有一大堆孙子孙女，您怕什么？”

“我才不怕！”刘英反而嘻嘻笑了，看着摇篮里的小宝贝们，笑道：“我这孙子孙女都是爱我的！扬扬去到天涯海角，都还得买礼物回来孝敬给我这个奶奶。我这些孙子孙女，都是不会白疼的。”

程天源躺在沙发上，望着刻花雕龙的吊顶天花板。

“妈，一晃眼我们结婚快十年了，咱们来帝都也好些年了。想想这些年的变化，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那是。”刘英裹着外套，懒洋洋低声：“以前只希望能天天吃饱就好，不介意吃些什么，冬天里能暖和一些就够了，哪里懂什么是暖气。”

程天源道：“我们住在全国最大的城市，住在城市最繁华最中心的地区，地方又宽又舒适。以前几天都不好赶集一趟，现在天天上市场买新鲜的东西吃，就连外国来的东西也能轻松吃到。这样的日子，简直不能太好。”

“是……真像做梦一样。”刘英低低笑了。

程天源温声：“所以，咱们要好好珍惜，也要懂得感恩。”

刘英撇撇嘴，道：“偶尔我总觉得凌凌……太贪心了。每个月的租金，应该得很多吧。荣城那边上百套房子在出租，楼下那么多商铺都在出租，还有省城阿虎那边的收入——上次我听阿芳悄悄说，凌凌一个月估计得二三十万块。她现在还搞什么服装厂，弄得那么累，偶尔真觉得她太贪心。”

程天源低低笑了，解释：“她是一个有抱负有理想的人。别说，我一个男的，野心也许还没她大。我现在做纸巾的中间商，赚得也很不错，也就没去搞点儿其他了……”

“那是因为家里太忙。”刘英皱眉低声：“孩子多，年纪也都还小。凌凌没空管，那自然你就得多帮衬些。”

程天源道：“但凌凌为这个家花钱是最多的。”

刘英讪讪，回念一想也觉得有道理，“确实是这样的。她那么辛苦，我也是很心疼的。”

程天源微微一笑，望着窗外飘絮般的鹅毛大雪。

心疼她的，何止自家老妈一个人。

他也是心疼得很，偏偏还不能拦着她。

岳父说得对，有时候默默什么都不说，也可能就是最大的支持。

等明天雪停了，他得出去买些嫩羊肉炖了给她送过去。

他也只能默默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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