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顾,向前跑,别回头!”
“跑!”
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眼睛被血染红,已经分不清本来的道路。
“跑,跑……”
只有不停的跑……
只有不停的跑,才能活下去……
白发女孩眼中流出血泪,腿脚一刻不停,跑得跌跌撞撞。
身后,笑得扭曲的恶鬼面容扭曲,笑容疯狂又变态,声音令女孩恍惚。
爸爸死了,妈妈死了,整个村子的人,好像除了她已经没有一个活口。
哥哥为了保护她和弟弟,被鬼吸收,她看见了,她一转头就可以看见。
因为哥哥的骨头被压的粉碎,脑袋就在鬼的肚子那里,和她的脑袋位置齐平。
弟弟被鬼一把捏死,在她和哥哥的眼皮子底下变成碎块。
怎么可能不回头呢,面对这样的惨状。
自己就算跑,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吧。
修习的剑法毫无用处,无论砍多少刀,恶鬼的身上都会长出血肉来。
女孩停下步子,在一块石头前站定了。
是啊,她在跑什么呢,明明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请让一下!”背后突然传来少女充满活力的声音,随后是一阵炎热的刀锋闪过头顶,鬼的头颅正落在石头后。
希顾瞪大眼,就连泪水也停留在了眼中。
如果拿起石头,砸碎脑袋的话……
女孩根本没有思考,自己是不是拿得起那块石头。
她发疯似的拿起平时根本搬不动的石头,一下,两下,三下,直到鬼的脑袋变成一摊血肉,最后变成灰尘消散。
“死掉了。”她愣愣看着这一切,根本没顾上早已经落到地上的石头,和因为遭受重创已经脱臼的胳膊。
好疼,胳膊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好想哭。
身后,三人小组愣愣的看着这个女孩先是搬起比她脑袋还大的石头砸鬼头,在石头脱手后又开始用拳头猛砸之后,表情已经从同情变为悲痛了。
这孩子得受了多大的精神打击啊……
“已经没事了,请放心。”一双充满安全感的大手抱起希顾,抱在怀里轻哄。
“是你杀掉了它吗?”希顾趴在少年厚实的背上,又开始流泪了,说话却不抽抽噎噎的。
少年将手放在希顾头顶,轻轻抚摸着。
实在太像他妹妹了……
“是,我叫山本,旁边的是常平先生和木铃小姐,我们都很厉害,所以先休息一会……”
“如果我也想变得和你们一样厉害呢?”
“这个嘛……”少年回避着话题。
他不认为小孩子应该掺和进这种争斗里,太血腥了。
她不是天才,待在鬼杀队那种地方迟早没命。
“你们都这么认为的吗……”希顾只觉得眼眶酸涩,眼泪不受控制落下。
“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家人也是,自己也是……”
“如果我能用石头砸碎他的脑袋……为什么我没有相信自己呢……”
那样,大家也许就能得救了。
她和哥哥是最先发现鬼的,可却因为恐惧,因为想要回家的本能,把那个怪物吸引到了村庄,害得全村无一活口。
“鬼只有日轮刀才能杀死。”少年叹气。
“我知道。”希顾回答。
母亲用刀砍断过那怪物的脑袋,可那脑袋又长了回去,放下警惕的母亲也被鬼杀死。
“那种事,还是等你以后见识到更多再做决定吧!”少女木铃温柔的笑着,往她嘴里塞了颗糖。
“好甜。”希顾愣愣的感叹。
“是金平糖噢,吃了心情会好点吧。”木铃捏捏女孩的脸,帮她擦去脸上的血泪,“你叫什么名字?”
“希顾,我叫青木希顾。”
“好,希顾小朋友,接下来就跟着我们去休息吧,会有人会帮你安葬家人的!”少女从怀里抢过希顾,腿像安了车轮一样跑得飞快,带着希顾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喂,你这家伙,还没叫她辨认家人呢!”山本在后面急得跳脚。
“那种事之后再说吧,人死如灯灭啊!”
…………
“啊——”少女做动作示意,面前的女孩张开嘴来,接受检查。
“也就是说,除了胳膊脱臼和因为惊吓过度神经紧绷以外没什么大问题是吧,谢谢!”木铃向隐礼貌致谢。
隐者摆摆手表示没事,随后木铃又极其不放心的把希顾抱在怀里安慰。
“我没事了,谢谢你。”希顾此时已经从恐惧中挣脱,勉强恢复了些状态。
可木铃却像是没听见她说话,只是摸着希顾的脑袋叮嘱。
“小希顾,哭完就要振作起来,绝对不能被悲伤压倒,你的人生还很长。”
“这是山本托我带给你的话。”
希顾点头道:“谢谢。”
她已经八岁了,该明白一些道理了。
不能沉浸在悲伤里,如果一直维持这种状态,在她成年后,谁来养活颓废的她呢?
要活着,必须要活着。
“木铃姐姐,拜托你,帮我介绍一位师父吧。”
“可你还太小……”木铃嘴唇蠕动着,声音越来越小。
她也经历过家人身死的痛苦,感受过修习时的艰辛,斩下过恶鬼的头颅。
可那一刻,她心里没有丝毫痛快,只有无穷无尽的悲伤。
她和这些几乎丧失思考能力的鬼没有区别,可他们都拿始作俑者毫无办法。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这孩子过完普通女孩的一生,她遭遇的这些,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我不想浑浑噩噩的活着。”希顾一字一句道:“我要复仇,杀死痛苦的根源。”
“你还是个小孩子……”
“可鬼不会因为我是小孩子就放过我。”希顾说。
二人就这么僵持许久,最后终于是希顾落了上风。
“我会为你写引荐信,你有剑术的底子,会更容易加入。”木铃深深呼出一口气。
还是拗不过小孩子。
不过,一个小孩说这种话还是太奇怪,改天得带她好好放松放松。
“嗯,谢谢。”希顾像是累了似的合上眼。
这样,就好了吧。
为女孩掖好被褥,木铃退出房间,合上门。
拳头紧握着,她嘴中默念。
“拜托了,不要死。”
她不会祈求神明,若祈求神明真的有用,又怎么会有如今的景象呢?
可,她还是希望这个孩子活下去,以人而不以神明的名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