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站在左丰席前,大声解释道:“上使,我们是从北疆而来,本来就很清贫。上使说我们缴获了许多战利品,的确不错,但我们打下冀州各地之后,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当地官府,我们一份未拿。拿下河间国之后,仅仅散落在河间国各地的流民就超过三十万,要保证这些人活着,其耗费非常惊人,远远不是一批战利品就可以解决的……”
左丰不知道公孙瓒跟李翊的关系,听了两句之后,厉声斥责道:“没规矩。我在和你家主公说话,你插什么嘴,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给我滚下去。”
公孙瓒嘴角抽搐着,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一旁的田楷见自己主公受辱,顿时不干了,忍不住大声骂道:“狗官,送你三百万还嫌少,这足够我们五千士兵一个月的军饷,你也忒黑心了。”
左丰非常嚣张地指着田楷骂道:“匹夫,给我滚出去。”
随即他指着李翊叫道:“让他们给我滚出去。李骁骑就是这么带兵的吗?一个军候竟然敢辱骂朝廷御使,我看你的手下活腻了?”
李翊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做声。这阉人的胆儿真是肥啊,竟然敲诈勒索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五千士兵?你有五千士兵拿军饷吗?”左丰怒气冲天地指着李翊说道,“李骁骑,你的事情我一清二楚。首先,你虚报人数拿军饷,这个事就连天子都知道。蚁贼降卒根本不需要给饷银,可你却把他们纳入军籍报到冀州府拿大笔大笔的饷银。这笔饷银是不是你独吞了?你有上万蚁贼降卒,仅这一项,你一个月至少可以侵吞上千万钱的军饷。还有,乐成城内的俘虏呢?蚁贼首领的家眷都到哪里去了?是你和蚁贼早有勾结,还是拿了蚁贼的赎金?”
田丰脸色再变,顿时心惊胆战。
公孙瓒和田楷的愤怒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脸地震骇。两人不待李翊说话,赶忙退到一边,免得再触了左丰的霉头,惹恼了这位瘟神。
“法式,我们还能拿出多少?今天不拿血本估计不行了,这个阉党有备而来,好像是来敲诈我们的。”田丰来到田楷旁边,小声说道。
田楷虽然心里骂骂咧咧,但知道当朝宦官的厉害,不低头不行,小声跟田丰说道:“最多五百万钱。”
田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月的军饷呢?”
田楷瞪大眼睛说道:“你疯了?没有军饷,这个月还打不打仗?明天大军就要南下了。”
“我疯了?”田丰苦笑道,“那阉党回去在天子面前一告状,主公按律就要斩首,你我这些主公的下属也要下大牢的?”
“那又怎么样?”田楷翻着白眼道,“大家一哄而散,该干啥的干啥,免得在这受鸟气。”
田丰瞪了田楷一眼,小声斥责道:“法式,你这是什么话?你愿意眼睁睁看着那些可怜的百姓在苦难中煎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成批成批地死去?”
田楷脖子一梗,说道:“我是不想,可又能怎么样?天子都不关心,我们关心有个屁用。你看看那阉人,人五人六的,什么玩意!可就他这种货色,手里还攥着我们的小命,这都是什么世道?”
田丰无奈的说道:“快去把军饷拿来,都给他,先把眼前的事度过去再说。别说许多废话了。”
田楷站着不动,怒气冲天地望着堂上的左丰,恨不得冲上去杀了他。
………………
左丰看到李翊坐在席上,紧绷着一张脸,杀气腾腾的样子,心里很舒坦,以为自己吓倒了他,情绪逐渐平息了一点。他好整以暇,慢悠悠地说道:“李骁骑,你不要忘记了,你能做到骁骑将军,和张侯爷,赵侯爷以及其他诸位侯爷的大力帮助是分不开的,你难道就没有一丁点感恩戴德的意思?”
李翊沉默不语。
“李骁骑,陛下的圣旨你都听到了。你认为你能做到吗?”左丰得意洋洋地问道。
李翊苦笑无言。
“你做不到,谁都知道你做不到,但天子认为你一定能做到。”左丰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如果我回去对天子详细禀告李骁骑的难处,让天子改变注意,宽裕你一段时间,你是不是应该感激我呢?这么多人要感激,这么多事要感激我给你帮忙,你是不是要有所回报呢?”
左丰好像吃定了李翊的样子,笑了起来。
“李骁骑,我们做个朋友总比做个仇人好,你说是不是?”左丰看到李翊点点头,终于大笑起来。
李翊看着笑吟吟的左丰,实在难以理解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人怎么这么恬不知耻,竟敢耀武扬威的当堂威胁自己。
“左黄门,可我怎么觉得这个圣旨像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我。”李翊问道,“是不是洛阳有人要杀我?”
“聪明。”左丰赞道,“李骁骑果然有头脑。”
“请上使明示。”李翊冲着左丰躬躬手说道,“上使之恩,本官没齿不忘。”
“你到了甘陵国之后,为什么不立即和剿贼中郎将皇甫嵩的部队会合,导致朝廷五万官军全军覆没?”左丰问道。
“皇甫嵩将军拒绝了我东进和他会合的请求。”李翊奇怪地问道,“我这里还有皇甫嵩将军给我的回书。”
左丰冷笑道:“李骁骑毕竟年轻气盛,不知道官场的阴险。你可知道,此事之后,冀州告发你的文书就像雪片一样飞到洛阳,尚书房里都堆满了,我头都看大了。”
李翊惊呆了。
“还有,在高唐,你为什么迟迟不和蚁贼主力交战,一再拖延时间,致使高唐城陷入苦战?交战之后,你为什么不拼尽全力攻打蚁贼,造成敌人主力从容撤退?”左丰再次问道。
李翊张口结舌,无法回答。
左丰笑道:“李骁骑无话可说了吗?为什么?你能解释给我听吗?如果你早日和蚁贼交战,全力攻打蚁贼,蚁贼主力会逃脱吗?”
“上使,高唐大战我们详细写了文书早就上奏了朝廷,其中的前因后果我们解释得非常清楚,上使为什么还要这么质疑我们呢?”一直没有做声的岳飞终于忍不住,大声问道。
“嗤……”左丰不屑地看了他一样,对岳飞的话嗤之以鼻。
“你们这群北疆蛮子,骂你们白痴,你们还不服气,给你们出了力解了围你们还不知道报恩。你们就知道抢了东西自己留着,根本不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你们解释清楚了吗?谁说你们解释清楚了?你们到朝堂之上听听,有多少大臣指责你们?张司空甚至要天子下令立即缉拿李骁骑到京听审。”
李翊和部下们目瞪口呆,傻了。
左丰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这次陛下就是听了邓太尉,张司空,袁司徒等朝廷重臣的意见,命令尚书房拟了这道圣旨,说白了就是要置你于死地,但陛下不知道。陛下被他们一哄,以为你就是大汉朝的中流砥柱,无所不能的奇人异士,这点小事还不是水到渠成,轻易就能解决。孰不知,这是把你推上死路。”
岳飞心惊胆颤地问道:“上使,我们要花多少钱才能化解这事?”
“五千万钱。”左丰面无表情地说道,“李骁骑,你至少要给我五千万钱,我才能保证把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统统解决掉,还保证你可以做到前将军,大汉朝历史上最年轻的前将军。”
李翊和部下们面面相觑,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左丰真是大胆,一张口就是五千万钱,狮子大开口。
左丰看了他们一眼,感慨激昂地说道:“天下人都说当今朝政是被我们这些后宫内臣把持着,残害忠良,盘剥百姓,造成天下大乱,以至于我们被天天骂,日日骂,人人骂,但你们可曾想过,这个时候,那些宗亲官僚,那些门阀士族,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就不干涉朝政了吗?”
左丰大笑道:“自从蚁贼造反,天子上查天意,下恤民心,大赦党人,重新起用士人之后,朝堂之上的大臣们气势越来越盛,各地州郡的士族力量更是再度复起,士族们左右朝政的权势已经越来越大了。李骁骑的遭遇就是士族势力抬头的一个明证。说起来也好笑,李骁骑的祖上还是当初的士人首领,李骁骑算起来也是党人,尚且受到如此待遇,呵呵……”
李翊默然,这左丰所说的是事实。他的祖父李膺在十余年前不就是士人的首领之一吗?可是现在呢,从这左丰的话中,自己如今所面临的困境,就是那些门阀士族苦心孤诣造成的局面。
左丰继续说道:“天下人都骂我们宦官坏,但他们中间又有几个好人?他们不贪财?他们不贪权?他们不做豪宅?他们不置田地?好像天下所有的坏事都是我们做得似的。”
“可笑天下人都糊涂啊。我们死了,难道那些所谓的名士就能把天下治好吗?看看几百年来,是权臣操纵天子多,还是我们掌控朝政的时候多?天下人都让这般假仁假义,阴狠毒辣的士子们骗了。你李骁骑从北疆带着铁骑一路南下剿敌,立下赫赫战功,最后到了他们嘴里,就差没有说成是蛮胡入侵大汉了,哈哈……”
说到后来,左丰放声大笑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