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尸体迎着董卓呼啸而来,无头的躯体在空中前后翻滚着,鲜血从脖颈处喷射而出,空中顿时洒满了片片殷红的血花。马车前的亲卫惊呼一声,举戟去挡。尸体在强大惯性的作用下,冲过长戟的阻挡,狠狠地砸向了马车中的董卓。
董卓怒吼一声,双拳猛然击出。尸体借助董卓的一击之力,斜飞路侧,重坠于地。四散的鲜血溅到了董卓身上,一抹鲜血沿着董卓的脸颊缓缓流下,触目惊心。浓烈的血腥霎时直冲董卓的心底,激起了他最原始而强悍的暴戾。
“杀杀了他们!”董卓一跃而起,高举双手,纵声狂吼,“杀尽叛逆,保护天子,保护天子”
董卓的三百亲卫势不可当,以最快的速度后撤了三十步。李肃带着秦谊、等近百名卫士拼死抵挡,在丢下满地尸体后,终于等到了援兵。南军卫士在卫士令伏镛和旅贲令刘宜的指挥下,从御道两侧向董卓的车队同时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战鼓声山崩地裂,牛角号裂石穿。
宫门在一声声雷鸣般的巨响中剧烈地颤抖着,呻吟着,好像随时都会碎裂。宫外铁骑的轰鸣声震撼着整个未央宫,古老而破旧的宫殿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南军卫士迅速占据了绝对优势,但由于御道宽度有限,士卒们密密麻麻地挤在狭小的几十步范围内,无法发挥人数上的优势,只能和董卓的亲卫誓死血战,一个个的消耗董卓的士卒。
秦谊势如雷霆,刀如长虹,战刀开阖间,犹如狂暴雨一般,肆意吞噬着敌人的性命。陈树连战连退,两支长矛,三把长刀,转瞬间尽数断裂,秦谊狂吼一声,一脚把他踹飞,跟上去再起一刀。
敌人奋力扑救,各种武器同时杀到。秦谊陡然用力,意欲一刀砍断所有兵器,砍断陈树的身躯。刀断,缺口卷刃的战刀不堪重击,一折三断。秦谊发出一声震天怒吼,手中刀把瞬间插入敌人胸膛。左手拳飞速砸出,一拳打断了敌人的脖子。
陈树的短戟如同灵蛇一般,突然穿过人群,直刺秦谊的小腹。
“刀”秦谊纵声虎吼,长腿迎戟就踢。跟在秦谊身后的飞步上前,一手递刀,一手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从背后拔出了长剑,霎时洞穿了敌人的胸膛。
刀到,戟至,金铁交鸣。陈树顿时如遭重击,连退数步,一头栽倒在了人群里。
秦谊大吼道:“杀,杀死董卓”
李肃先中了一刀,后来又中了一戟,不得不拖着鲜血淋漓的身躯撤出战场。士孙瑞、杨瓒匆匆迎上,激动的吼道:“李将军,再加一把劲,董卓就死了。”
“现在人都挤在一起,要像剥树皮一样慢慢剥,需要时间。”李肃气喘吁吁地说道,“等一下董璜要驰援皇宫,宫外的三千铁骑也要杀进来,陛下那边的安全务必要保证,否则,今天这人就白杀了。”
士孙瑞连连点头,说道:“左中郎将刘范带着一千人保护陛下,不会出事的。请将军速速诛杀董卓。”
就在这时,宫门方向传来了凄厉的惨叫,一群南军卫士突然围住了驻守官门的士卒,刀箭齐下,立时杀得血肉横飞。
士孙瑞、杨瓒和李肃惊呆了。
“那是谁?宫内这三千羽林、虎贲里怎么还有董卓的人?那些队率、屯长不是都杀了吗?”杨瓒指着李肃,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是怎么办事的?”
李肃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不满的说道:“我早就说过,这三千南军里的所有军吏都要抓起来,一个不留,可你不信,说有的人是你安排的,非要我按名单抓人,结果如何?”
李肃越说越有气,手中的战刀顿时对准了杨瓒,厉声道:“我说夜里抓人,你不干,非要等到清晨抓人。清晨我又要抓人,又要部署埋伏,哪有时间处理这些军吏?这都是你的错。”
战刀上的残血顺着刀刃点点滴下,骇人心魄。
杨瓒咬着牙,怒视着李肃,气得浑身颤抖。
士孙瑞一把推开李肃的战刀,大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两位还在这里吵?如果不是田仪识破我们的计谋,我们就能在御花园附近成功击杀董卓,这是意外,和两位的指挥没有任何关系。赶快想办法,快点。”
“现在只有保护陛下的那一千人马还可以调。”李肃扭头看了一眼宫门方向的激战,怒声叫道,“叫刘将军快来支援。”
“轰”一声巨响,宫门被撞开了。
铁骑士卒高声呐喊着,吼叫着,呼啸而入。
金准兴奋地飞身上马,狂呼乱叫,声嘶力竭的吼道:“杀进去,杀进去。”
人太多,战马面对汹涌的人流,连伸条腿的余地都没有。金准只好跳下战马,带着一群亲卫冲进了皇宫。
李肃这时也拼了,他和旅贲令刘宜带着南军卫士转身迎上了西凉兵,大吼道:“挡住他们,杀死西凉人,保护陛下”
杨瓒和卫士令伏镛指挥部曲不惜代价,猛攻董卓的车队。一番厮杀下来,董卓的三百亲卫折损大半,但因为狭窄地形对他们非常有利,他们还在苦苦支撑着。
数千人马挤在未央宫宫门前后百步之内的御道上奋力厮杀。
雍门。
五百铁骑飞奔而至,迎接他们的不是笑眯眯的城门司马,而是密集的长箭和怒吼的弩车。一阵突如其来的狂射,把毫无防备的西凉铁骑射死了一大半,侥幸活下来的西凉士卒魂飞魄散,急忙掉转马头,亡命而逃。
太师府。
数名骑士急奔而来,他们奉金准之命,到太师府禀报刘艾,要求征调留在太师府中的两百虎贲。
太师府门前一片狼藉,几十名虎贲士卒倒在了血泊里。阵阵愤怒的吼叫声和激烈的厮杀声从太师府里传出,间或还能听到几声刺耳的惨叫。
一名骑士惊叫一声,立即勒住战马,调头就跑。另外四名骑士打马冲到了府门前,还没等他们下马,密集的弩箭就从两扇打开的大门后方厉啸射出。人痛呼,马悲嘶,人、马齐齐栽倒于地。
司徒府。
听着从远处传来的战鼓和号角声,司徒府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惶惶不安的中军校尉董璜接到金准的急报后,心急如焚,带着两千虎贲向皇宫急奔而去。
大部分公卿百官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个个在大堂上议论纷纷。
这时,司徒府的大门突然关上了。
大臣们更加惊骇了。难道北疆军杀到了长安城下?又或者西凉叛军直逼京师?
太尉赵忠、司空淳于嘉、太仆鲁馗、大鸿胪周奂等大臣神态安详,依旧坐在一起高谈阔论。
皇甫嵩大步走进书房。
王允放下手上的书,抬头看看皇甫嵩,脸上的神情显得非常的忧郁和不安,有些着急的问道:“义真兄,太将府的事都解决了?”
皇甫嵩点点头,坐到了一边,说道:“董卓杀人太多,仇家也太多,无论是大将军何进的门客,还是袁阀的门生弟子,对他无一不是恨到了极致,势必要杀之而后快。我们有这些人冲锋陷阵,太师府的人哪有生存的机会?都杀光了,鸡犬不留。”
王允皱皱眉,拿起竹简看了看,然后又把它放下了。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刘艾呢?是不是也杀了?”
皇甫嵩微微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刘艾过去是皇甫老将军的帐下参军事,是老将军的故吏,和你的交情也不错,否则这次他也不会答应你,一次就给了你七道空白圣旨。”王允叹道,“我知道你不忍心杀他,但你必须考虑到不杀他的后果。”
皇甫嵩看了王允一眼,说道:“王司徒,刘艾是西疆有名的士人,在他的心目中,大汉社稷和天子的安危永远是第一位。这一点,他和我们是一样的。”
“董卓是乱臣贼子,这是一件有目共睹的事,杀董卓,除奸侫,保社稷,安天下,这是每一个大汉人的责任,同样也是刘艾的责任。他既然愿意把圣旨给我们,而且一直给我们保守秘密,把自己的性命毫不犹豫的交给我们,我们就应该信任他。”
“董卓被杀后,牛辅、段煨、鲍鸿、李傕、郭汜这些人的军队必须要有人去招抚。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把他杀了,这些将领和军队怎么办?我们拿什么去击败他们?难道请北疆军入关?或者请韩遂、马腾率军进驻长安?”
皇甫嵩抬手指指西方,大声道:“徐荣的军队经这一场死战后,所剩无几,再难有所作为,目前我们只有招抚这一条路。”
“你的意思”王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了,“大堂上的胡轸不能杀?”
“对,我们早就说过,董贼的宗室子弟门生故吏统统杀,但不包括西凉军将领。”皇甫嵩不容置疑的说道。
王允再问道:“牛辅呢?牛辅是不是也不能杀?”
“牛辅可以杀,但不是现在。”皇甫嵩说道,“牛辅的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因为他手下还有五万多人的军队。”
王允一掌拍到案几上,怒声说道:“义真兄,这也不杀,那也不杀,最后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即使要杀,也要慢慢来。我们先等上一年半载,让他们失去警惕,然后再伺机夺了他们的兵权。”皇甫嵩不愠不火的说道,“急则生变。”
王允怒视皇甫嵩,一言不发,显然他对皇甫嵩的做法非常不满。
“王司徒,该抓人了。”皇甫嵩却是不理睬王允,转而说道,“今天我们只要铲除了董贼,其它的事都好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