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看着林绯叶,一时无话,她心疼林绯叶,但是却无法去做些什么,她十分痛恨这种无力感。良久,她才说道:“娘娘且用些点心吧。路还很远,娘娘可不能空腹咬牙挺过去。”
林绯叶应下,看着那双望向自己的目光灼灼的眸子,她实在不忍拒绝这份好意,即使没什么胃口,她还是拈起点心吃了起来。
黄莺替她换了新的茶水,带着热度的茶水从口中暖入腹,更隐隐向心口上涌。
林绯叶十分感激她。即使她如今这般困窘,仍有人愿意与她站在一处,她已经十分满足。
点心入腹,让空虚的胃生出了满足感。林绯叶心中的苦意也散去一些。她握了握黄莺的手,一切便尽在不言中。
这时墨源赶过来。看得出他是一接了内侍的传召命令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的,所以整个人带了一身仆仆风尘,若非是习过几式武,怕是就要上气不接下气。
林绯叶以眼神示意黄莺,黄莺立时给墨源上了一杯茶,“大人请坐下来喝杯茶喘喘气,奴婢还有事,就先出去了。”
墨源点点头。
黄莺便从殿里出去,迈过门槛,她屏退左右,关上殿门,只留下二人商议事情。
“臣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娘娘受苦了。”墨源缓过来气,第一句话,便是对林绯叶凝重的挂怀。
“无碍,他早晚要醒来的,在他清醒之前,无论有多苦,我都会坚持下去的。”林绯叶坚定地说着,她随手勾了勾吊起来的流苏,对墨源道,“此次着人唤你前来,并不是为拉拉家常、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个臣自然明白的。若是为拉家常,娘娘叫的便会是绿衣,绝不会是臣。”墨源一拱手,“还请娘娘直言吧。”
林绯叶道:“想必你也知道,本宫今日在彩蝶宫打翻了粥,粥淌到贵妃的腿上,本宫去为贵妃擦拭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贵妃的耳后,她耳后有一块痕迹极淡的蝴蝶印记,本宫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被傲…………皇上拉起来的时候又往她耳后瞥了一眼,那蝴蝶印记仍在那里。”
“蝴蝶印记?”墨源的手在桌面上叩了几下,他面色凝重,问林绯叶道,“娘娘可确定?”
“本宫看了两遍,不会有错的。她耳后,绝对有一块蝴蝶印记。墨源,”她犹豫一下,道,“”
墨源叹了一口气,继而徐徐道来:“这世上有一种蛊名唤蝴蝶蛊,将此蛊种入怀孕的女子体中,此蛊便能吸收母体养分转嫁给孩子,中此蛊之女子,生下孩子便会死亡,而所生之孩子,却异常聪慧。”
林绯叶摇摇头,满口苦涩,想起了什么似的,幽幽提了一句:“傲阳便是这般…………”
“只是世上有皇上这一个特例就足够了…………”墨源幽幽暗暗地道,他从椅子上下来,冲着林绯叶便跪下去,“如若任凭这个孩子出生,那将来两位皇子再想踏上王座,可就有大阻力了!这可是对娘娘的巨大威胁啊!”
林绯叶连忙将墨源扶起来,她不能否认墨源说的话,或者说她十分赞同他的话,但也因为如此,她也猜出来接下来墨源要说出什么话,她忍不住别过头去,有意识地想避开墨源接下来的话。
“这蝴蝶蛊定然是太后娘娘下给贵妃娘娘的,亏得太后娘娘平日里对贵妃娘娘如此的好,想不到打的却是这个主意,着实是残忍无比。”墨源看出林绯叶的犹豫,淡淡笑了一下,他随意点评一番那两人的关系,其实只是为了点明这后宫波乱诡谲,叫林绯叶着实不需那么善良。说完这些,他看向林绯叶,“娘娘可打定主意了?”
林绯叶知道自己逃避不过去,她呵一口气,问墨源道:“眼下我们应当如何是好?”
“孽障不能留,”墨源目光深沉下来,他比划一个砍头的手势,“必须要除掉,绝对不能让这个孩子出生。蝴蝶蛊是为了抽干母体的养分去孕育天赋更高的孩子,太后娘娘这般做,想必是想培养一个她能控制的聪明孩子,这样的孩子绝不能留!”
林绯叶面上露出犹豫之色,她想了老半天,十根手指忽而扣在一起,忽而又松开,如此循环往复,足以显出她的踟躇,半晌,她终于开口:“墨源,那终究是一条人命啊,我实在…………下不了手。”
“医者仁心,臣知道,娘娘精通医理,心地善良,且怀有一颗济世救人的仁心,所以不想扼杀人命,只是,若娘娘不去杀死那孩子,任凭贵妃怀着他,等未来月份到了,孩子出生,那贵妃的命可就没了。再往长远处去想,若是这孩子天资聪颖又极易控制,那皇上…………约莫也是有危险了…………”墨源说着,手指关节在桌面上不断叩着,无形之中又给林绯叶增加了压力。
“不会的!”林绯叶提高声调,“我绝不会允许有人伤害傲阳的!”
墨源叹息:“这又岂是娘娘允不允许便能左右的。”
林绯叶有些烦闷,她心里堵堵的,便借着饮茶转移了一下注意力。慢慢地将那股惆怅的情绪散去,她深呼吸几下,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般,她道:“就叫她自己抉择罢,依照贵妃的性子,绝对不是自己去种下这蝴蝶蛊的。本宫会找机会将中了蝴蝶蛊这件事说给贵妃听,至于孩子要不要生出来,就全看贵妃自己了。”这样说着,她也在心里下了决定,即便千小蝶舍母保子,那孩子会对自己,甚至对傲阳造成威胁,她也一定会护好段傲阳的!
墨源无奈,他知道林绯叶又犯了心软的毛病。只是,她对别人心软,别人却不一定会对她心软。林绯叶终究还是将人们都想得太过善良。若是她将蝴蝶蛊一事告诉千小蝶,千小蝶选择不要孩子,却将滑胎之事赖到林绯叶头上,那林绯叶到时候就算是长了一千个嘴,也难以为自己辩说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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