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声透着几分关心与惊骇,一直在我耳边不断回旋着。
跑!
方寸。
快跑!
我茫然地望着四周,心却砰砰地乱跳个不停。望着眼前熟悉的环境,我强自镇定了许久才敢稍稍松一口气。梦境实在古怪,而且带着令人窒息的不适。为了不再做噩梦,我决定干脆不睡觉了,跑出门去用凉水洗了两把脸,就这样一直瞪着眼睛坐到了天亮。
之后的几天我都尽可能白天睡觉晚上保持清醒,学校的一哥们嘲笑我是猫头鹰——昼伏夜出。我这反常的行为也引起了班主任老师的注意,到学校就趴在桌子上补觉,叫都叫不醒,学习成绩明显下滑,人的状态也不好……她想都没想地把老杜叫到学校沟通了解情况来了。
放学老杜带着我一起往茶馆走,他纳闷地问我,“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想跟他多说,何况说了他也未必能懂。我懒洋洋地摇摇头,随口应付道,“没事儿,就是最近精神不在状态,等缓过来就好了。”那时我正值青春期的年纪,老杜以为我在叛逆期,也就没多说什么。
过了两天万事知屁颠屁颠地跑到茶馆来,整个人穿戴一新,神气扬扬。
老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是怎么了,路上捡着钱了?”
我一看万事知那副神采飞扬牛b哄哄的德行就有气,要不是为了帮他的忙我至于噩梦连连觉都不敢睡吗?他可好,不但脸色红润,居然还带着几分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得意。
得意你m啊!
我忍不住哼了一声,“就他还能捡着钱?踩着狗shi还差不多……肯定是搞定了绑架案,那五十万到手了吧?”
万事知眼睛一亮,指着我笑道,“真是孺子可教也。”还想伸手摸摸我的头顶,一副哄小孩子的模样。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少整没用的,我那十分之一呢?”
“额……”万事知装腔作势地转移话题,“给我来壶好茶!雨前龙井最好,信阳毛尖也凑合。”
就知道这老狐狸会使这招。
我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没有!只有烂茶叶梗子,你要不要喝?”
“也行。”万事知坐在板凳上,摇头晃脑地说道,“这茶梗子喝惯了,冷不丁换口味可能还不适应呢。”
老杜忙着跑去沏茶,我则好奇他是怎么找到那孩子的。
“那孩子还活着吗?你怎么找到的?”我忍不住坐下来向他打听。
万事知好像就等着我有此一问,闻声立刻来了精神,“要说我万事知一出手,那就没有搞不定的事情。我跟你们说,不是我吹牛,经此一事,我在圈子里的名声更响了,以后肯定会有更多人慕名而来,你们把装钱的麻袋准备好,以后就跟着我混日子过吧。”
一副乐得找不到北的模样。
我小声提醒道,“兜着点吧,幸亏地球有引力,要不这会儿你都上天了,小心乐极生悲啊……”
“我呸呸呸!”万事知不满地冲着我呸了一阵,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向上拜了拜,“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老天爷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以后还得保佑我万事知升官发财赚大钱。”
我抹去脸上的口水,生气地准备再刺他几句。老万已经端着沏好的茶走了回来,他一看到我们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的模样,无奈地笑道,“真不知道上辈子你们俩多大的仇,这辈子碰上了也跟针尖麦芒似的。哎,有一天我要是没了,在这偌大的北京城里你们俩就是最亲近的人了,要是到时候还这德行,我连眼睛都闭不上!”
万事知气呼呼地说道,“闭不上就闭不上,让我跟这没大没小的臭小子亲近,我情愿跟你一起死!”
我抱着胳膊在一旁冷冷地道,“那我可谢谢您咧,到时候我把你往草席子里一卷,直接丢护城河里喂王八去。”
万事知吹胡子瞪眼睛,气得满脸通红。
老杜只好出面做和事佬,把他压住了问起找孩子的事情。万事知喝了两口茶,不再搭理我,开始缓缓讲述起来。原来那天在茶馆得到了我给的几个信息之后,万事知立刻出发去找那位中间人。
这位中间人大名叫王超群,早前是某知名电视台的记者,因为出了名的愤世嫉俗敢说真话,人送外号‘丧狗’,见谁咬谁,咬住了就不松口,刨根问底从来都是往祖坟上刨,不挖出独家新闻绝不放手。最开始还挺受重用,后来因为得罪有权有势的人太多,逐渐就被边缘化了。丧狗觉得没啥意思,在写了一篇曝光电视台领导包养小三和几位女主持人保持暧昧关系的文章并附上石锤照片张贴在电视台公告栏之后,他就潇洒离职做起了娱乐记者,俗称狗仔队。
丧狗做狗仔绝对大材小用,每天跟踪明星大腕,拍点儿花边新闻简直信手拈来。那一阵明星们只要提到丧狗的名号,每一个不瑟瑟发抖的,生怕他盯上了自己。不过这份工作没啥大发展,只能勉强糊口。谁成想丧狗居然在这行业里找到了他真正的价值——跟踪找线索。九几年香港tvb的刑侦剧集受到广泛喜爱,丧狗深受启发,彻底改行做起了私家侦探。
不过当时内地很多人还不了解私家侦探到底是干什么的,所以可接的工作不多,也就偶尔能接一点儿找猫找狗,跟拍小三一类的工作。
这次港商来北京投资,儿子被绑架之后急得六神无主。丧狗从一哥们处得知了消息,毛遂自荐给港商打去了电话。私家侦探在香港还是很流行的,港商对北京人生地不熟,也是病急乱投医,就答应丧狗如果他能救回自己的儿子,就给他酬金七十万。
要不怎么说无奸不商呢?亲儿子命在旦夕,他还在算计利益得失。给绑匪一百万,给私家侦探七十万,这里外里还省了三十万。
丧狗这些年在社会上混得挺惨,除了没啥工作之外,之前做记者时得罪的人也经常上门找茬,还跟黑社会通了关系,经常堵着他套上麻袋就是一顿胖揍,等人走了丧狗都不知道是哪路人打得自己。
丧狗有点儿被打怕了,当年做记者时的锋芒与愤世嫉俗都被磨没了,人也变得圆滑世俗起来。只要能帮上自己的忙,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肯结交。
之前他为着一件事儿和万事知有过接触,这次原本想独吞七十万,后来发现单凭自己绝对找不到港商儿子后,就找到了万事知这里,期盼两人合作能发现点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最开始他的提议是平分七十万,万事知多诡啊,立刻就察觉出这小子是要空手套白狼,干脆果断地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了五十万。
丧狗犹豫了两天,心思要没有万事知帮忙,自己可能连个毛也捞不着,能拿二十万也不错,最终妥协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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