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坚持下去就显得虚伪和矫情了。
阿瓦在一旁道,“你们人多,谁在大毡包里方便一些,小毡包住不开的。”
听他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再拒绝,郑重地向夫妻俩道了谢。
草原上的雨夜格外特别,雨珠落在毡包上,发出绵软而厚重的声音,与平日里听到的雨声完全不同。
方惊鸿照例不睡,他搬了张木凳坐在毡包门旁,低声道,“你们只管安心休息,有我守着,绝不会出任何事。”
接连两夜没有睡好,我也的确有些累了,躺入温暖的睡袋,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我被一阵冷风惊醒。睁开眼一看,方惊鸿已经不见了人影,毡包大门敞开,外面风雨交加。
我立刻坐了起来,想也没想地冲到门前向外张望。大雨中只见方惊鸿正在羊群中来回飞跃,随着他出手,黑暗中便有一道黑影从羊圈里飞出。
听到声音的阿瓦甚至来不及穿衣服便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对于牧民来说,牛羊就是最宝贵的财富,要不惜一切代价守护它们。这是他们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信条,任何时候都不会更改。
阿瓦跑到羊圈旁,惊慌的羊群早已瑟缩成一团,发出一阵咩咩声。
我也快步跑了过去。
“出什么事儿了?”我大声询问方惊鸿。
方惊鸿提着一条黑色的东西缓缓走了过来,往羊圈的围栏上一丢,平静地道,“狼群想趁机袭击羊群,正好被我给发现了。”
我看着那条奄奄一息的死狼,忍不住道,“怎么也不招呼一声?”
方惊鸿不屑地道,“几只小畜生罢了,我一个人就能搞得定,叫那么多人做什么?倒是你们俩,衣服都淋湿了吧?”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和阿瓦浑身上下的衣服已经全都湿透了。
阿瓦与我面面相觑,忍不住笑了起来。
既然湿透,就更不用着急了。我们围着羊圈仔细地检查了一圈,果然在东北角发现了一个地洞,直通羊圈。我惊叹道,“没想到狼还会挖洞。”
阿瓦道,“不但会挖洞,而且还是一等一的好手呢。”他一边说,一边搬来一块大石头堵住洞口,“狼很聪明,说不定还会回来,用石头压住它们就搬不开了。”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香梅和岳胜男都醒了过来,两个人站在毡包前一点担心地观察着我们的动静。却什么没什么异常后,岳胜男这才转头回去继续睡觉了。
香梅却又忙碌起来,重新燃起火炉,又为我们准备了热乎乎的奶茶。
我们换上了干爽的衣服,围坐在火炉前喝着奶茶闲聊。
我向阿瓦问道,“狼群吃你的羊你不生气,但被人偷走了两只羊却气得不行,这又是什么道理?”
阿瓦道,“草原上所有的生命都是有灵性的,狼被创造出来自然也有道理。它们虽然偷偷猎杀我们的牲畜,却可以为我们规避掉更可怕的危险。但人不一样,那些人都是坏人,需要帮助可以说,但偷偷摸摸拿走别人的财产,这是贼在会做的事。我敬重光明磊落的汉子,讨厌可恨的贼。”
说到最后,阿瓦的神情变得很不屑。
我忍不住笑道,“你倒是善恶分明。”
阿瓦喝了口奶茶,继续道,“而且那群人根本就不是去寻找死人的……”
香梅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一声,显然是不想他多说。
阿瓦却毫不在意地道,“他们两个是好人,半夜还帮我们守着羊群,有什么可隐瞒的?”
香梅叹了口气,果然不再阻止。
阿瓦道,“我们草原上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
我轻声接口道,“你之前跟我说过了,冬季牧场的仙女,对吗?”
阿瓦摇了摇头,“不对,那都是糊弄小孩子的话,目的是不让他们去冬季牧场乱跑,一旦迷失了方向,就永远也无法回来了。冬季牧场之所以很危险,是因为那里的风水很特殊。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小小的入口,里面的牧草可以支持牛羊过冬,但却不能过分深入,再往里去便一片浓雾,什么都看不到。”
我听得十分惊讶。
香梅在一边道,“听说成吉思汗的墓穴就藏在里面,这些年有很多外来人听到传言,想要进去找宝藏,可一个活着出来的人也没有。如果之前那伙人说得是真的,那个死去的人多半也是寻宝人之一。”
阿瓦道,“成吉思汗在世时征战四方,掠夺财富无数,很多见钱眼开的人便想要发财。但冬季牧场的地形看似简单,其实非常的复杂,就算从天上向下俯视,也什么都看不到。就算是有经验的老牧民也不敢轻易尝试,只有贪财的人为了财宝才会不管不顾地冒险。”
香梅道,“但我看那对老夫妻的样子不像是假装的。”
阿瓦道,“这些人为了财宝,最会骗人了。何况就算他们是真的来寻找儿子的,谁知道其他人打得是什么心思?我还听到他们交头接耳的小声说如果嫌他们碍事,等到了冬季牧场就解决掉。只是不知道这‘他们’代表了谁?”
我和方惊鸿交换了一个眼神。
很显然,这句‘他们’指的应该是那对老夫妻。
阿瓦道,“我阿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向我讲过一件他亲身经历的事情,在他还没有成亲之前,从外地来了一伙人,大概有十七八人左右。他们带着行囊,背着各种设备,说是要拍电影。牧民们再三劝阻也没人肯听,后来这十七八个人分成了两队,先深入进去的人很快便没了联系。第二队的人不肯放弃,居然拿枪威胁了一个老牧民,让他带着一群人往里面走。老牧民被逼得没办法,只能答应,可刚进入三口山,便下起了暴风雪。老牧民赶紧寻了个土坑藏身,等风雪过来,那群人也不见了踪影,他便悄悄跑了回来,之后一直也没见到有人活着出来。”
香梅道,“老人们都说三口山里有守山的雪人,身材高大威猛,力量大到出奇,只要看到闯山的人就会把他们全部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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