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炘也被眼前所发生的事情震慑住了，反应了老半天才缓缓道，“他……他既然献祭灵魂，那么自然会随之消散……”

消散……

我愣在了当场。

才和老爹碰面没多久，然后便是永远也无法再见的结果。这换做是谁只怕都接受不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我情愿和他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让他在我的心里始终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不要让我和他相处，不要让我和他对话，更不要让我对他产生一丝丝的感情……

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不是求而不得，而是明明拥有过，最终却又什么都得不到。

我的眼圈泛红，难受得不行。

玄炘道，“你不要难过，如此不是这样的话，以你的能力根本没法解决吞元。如今他的灵魂已经净化，也算是少了一个威胁。”

话是这样说，但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这一刻我只想自私地活着，想要父亲还在面前和我简单地说上几句话。

净化之泉很快便泛起一阵阵的涟漪，紧接着便有白色的灵魂从水中缓缓飘了出来。

我盯着那缕残魂，只见他缓缓上升，最终化为黑暗中一个莹莹小光。

玄炘继续安慰我道，“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一样，或许这本身就是你父亲的路。何况他不是也说了吗？如今他所做的一切，早在你们的预见之中，想必他苦等十几年，为的就是这一刻吧。”

是啊……如果母亲早已预料到此刻所发生的一切，那么父亲的等待和牺牲便也成了注定。何况母亲的灵魂消散，不会进入轮回，或许从她离开的那一刻，父亲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他们将会以另一种方式，在另一个世界重逢。

我勉强振作了精神，看着眼前的焚烟和五残。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父亲的牺牲解决掉了最大的麻烦吞元，这让焚烟和五残也相当诧异。

焚烟警觉地盯着我道，“既然你母亲有预言术，可曾预言过我们的结局？”

这我怎么知道？

我摇摇头，“父亲说如果对我提起这些的话，那么未来也会随之发生改变，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

焚烟看向五残，低声道，“你还是准备净化？”

五残想也不想地道，“是，我早就已经厌烦了作为魔魂的日子，从这一刻开始，我要成为真正的自己。”

他说完便直接跳入了净化之泉。

没多久水面上浮出一抹白色的灵魂。

我不解地问道，“那是五残吗？”

玄炘道，“应该是他。”

“那他这是要去哪里？”

玄炘道，“净化后的灵魂就如同蒲公英的种子，会飞向属于自己的地方。他被囚禁了这么多难，此时才真正轻松。不过他毕竟是残魂，是不能开始全新轮回的，大概也会像我一样，找个合适的地方一直漂泊下去吧。”

我看向了最后的焚烟，“你准备怎么办？考虑清楚了吗？”

焚烟想了想，“我准备留在冥界。”

留在冥界？

我不解地道，“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焚烟道，“这你不用管。反正我不会再回世间作恶，也免去了你的麻烦。当初你我的约定也到此为止，从今往后我在冥界自生自灭，与你再无关系，你也不用再管我了。”

可关键是他留在这里，若是再掀起新的波澜可怎么办？

玄炘小声道，“你不用太过担心，冥界的鬼差很厉害，在这里焚烟的魔力会被削减大半，一定不是那些鬼差的对手，他愿意留在这里，倒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这里没有时间概念，可以永无止境地待下去，的确比世间更方便一些。”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好多说。

焚烟撇着嘴道，“你敢不敢再大声一点，我不聋，我听得到你们说话。”他狠狠地瞪了玄炘一眼，“你这个叛徒！”

玄炘被吓得跑到了我的身后。

自从在结界中收服焚烟，这一路走来也得到了他许多的帮助，此刻分别，今后大概没有机会再见，我居然还有些不舍。

我低声道，“既然你做了决定，那我自然只有尊重的份儿。就像你说的，我们的约定就到此为止。”

焚烟盯着我道，“方家小子，你大概是我这千百年来，见过最有趣的一个人了，希望你能遵从本心，坚定地走下去。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说，凭你的实力，绝不是重铸魔魂的对手，说不定不远的将来，咱们还会在冥界再见。”

这不是咒我死吗？

先前的不舍之情顿时烟消云散，我翻着白眼道，“能不见还是不要见的好，碰到你总是没好事。”

焚烟转过身，背对着我挥了挥手，“再见吧，方寸。”

“再见。焚烟。”我也郑重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眼见着焚烟头也不回地走入黑暗之中，周围终于又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我看着平静的泉水，想着和方忠相处的点点滴滴，忍不住失落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回过神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问玄炘。

玄炘道，“是不是该想办法回到上面去了？”

他说的上面，自然是指人世间了。

我茫然地问道，“可以目前的情况，我们该怎么回去？有道是来时容易去时难，上哪去找这个出路呢？”

玄炘道，“先前你该问问你父亲的，说不定他能知道出路。”

经他这样一提醒，我立刻反应过来。

老爹肯定不希望我困死在这里，所以在牺牲自己之前，理应告诉我回去的方法。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也在母亲的预言之中，如果说了，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都会改变，母亲的预言也不灵验了。

这么说来，我一定可以成功回到世间去。

有了答案，我心底也松了口气。

既然这边没有收获，我干脆道，“咱们先回之前老爹带我们去的地方休息，然后再找出路。”

玄炘很快便带我回到了那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泉路，在父亲购置的宅子中休息片刻，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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