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正在乾清宫中,看着航海图志。
实际上朱见深上一世在现实生活中也没有见过大海。
他生活在内陆,一起毕业的朋友,一起工作的同事,都是从没有女朋友,到有了老婆。
而他一直都没有女朋友,一个人去看海,对于一个小学老师来说,显得有些怪异且奢侈。
想到上一世,朱见深也想到了自己的同事。
自己穿越重生都十二年了,也不知道自己同事缓过神来了吗?
自己还真的有些对不住同事,人家好心邀请自己去看青花瓷,竟然发生了变故……
死在了他的别墅中,真是很抱歉呀。
朱见深想到于此,苦笑不已,那房子死了一个外人,价格会不会降下来啊,同事还敢不敢住啊,看到自己珍藏的青花瓷会不会膈应啊。
看着朱见深脸上的笑容,一直站在旁边的张保,心里面也纳了个闷,这陛下怎么笑得如此勉强……
朱见深将航海图志放下,而后随手拿起了锦衣卫送来的谍报看了起来。
曹吉祥所做的事情,除了他自己记录的,还有锦衣卫在一旁的记录,一式两份。
而曹吉祥出海,锦衣卫也要有人跟着,不然这家伙把船开到朝鲜,东瀛,当个两三年海盗,再跑回来就说没有找到,自己也毫无办法啊。
锦衣卫呈送的谍报上面与曹吉祥汇报的情况相差不多。
在此时的东海之上,宝船已经做好了准备。
此番他有了一个想法,想要出宫看看这个时代的宝船,可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却被自己给拒绝掉了。
本来曹吉祥出海的事情,都是自己与臣子们之间的默契。
若是自己大张旗鼓的去看宝船,那这种默契平衡就会被打破。
在成化八年初的事情,还犹在眼前啊。
朱见深每天要上六个多小时的课,听着讲官们讲述经典,每每听起,立马就犯困。
在一次上课的时候,朱见深终于忍不住了,说讲官讲的不对,朕也听不进去,从现在开始,这个课,朕不上了,你们也不用来了。
委屈巴巴的讲官跑着去找了班主任于谦。
铁青着脸的于谦,带着数十名讲官来兴师问罪了。
人不学,老何为?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陛下安能厌学,弃学,非明君所为。
朱见深一听也生气了。
想着自己自从登基为帝后,一直都是勤勤恳恳,从不敢放飞自我,努力的让自己成为皇奶奶的亲孙儿,大臣们眼中的英明皇帝,现在听到于谦说他非明君所为,当下也气不过。
经典要义,一套皆一套,对治国之策,毫无帮助。
可明君就要好学。
朕也学了多年,现在学无可学。
而后讲官们受不了,开始提问,朱见深一一回答,让讲官们,脸上无光。
于谦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好学是种态度,是陛下要为天下,为臣子做的表率,陛下的字写的好吗,文章写的好吗?
徽钦二宗也好学,人家一手好字,一手好文章,不还是不耽误要去放羊,学得多了,脑子也都不灵光了。
朱见深的这句话一说出口,于谦,一帮讲官都愤怒了。
讲官们不敢吹胡子瞪眼睛,可于谦敢啊,他不仅前两样做了,他还拍了桌子。
让站在一旁的张保也气的不轻,这于谦正是瞅着自己是空气啊,他也拍了桌子训斥着于谦君前失礼。
他看着朱见深长大,看着他跟臣子临朝训政,看着他勤勤恳恳,看着他推行仁举,朱见深是不是明君,我能不知道吗?
这场乾清宫的风波很快传到了徐有贞的耳中。
这徐有贞一听说,那还得了,于谦趁着老徐不在,欺负陛下,当下立即跑回都察院,纠结其他的小迷弟,开始发难。
弹劾于谦的奏章就跟雪花一般飘来,这个时候朱见深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当皇帝的确实不能放飞自我啊。
自己就任性一回,弄不好就要把自己的老师给弄走,那还怎么行,而此时的张保也起到了自身的作用,不断的劝说着朱见深,给朱见深出主意,朱见深便发圣旨,桌子是朕拍的,不是于太保拍的,我们两个人的争执是对经典伦义的争议。
而后朱见深又找到了徐有贞,好好劝说了一番,才让徐有贞就此作罢。
自己闹不上课都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自己要是出宫去听海哭的声音,那乾清宫的房顶不都要被掀开了。
“陛下,刚刚锦衣卫的人来说,曹吉祥跟着徐有贞出宫了。”看着朱见深脸上的笑容散去后,张保才开口说道。
朱见深点了点头:“这两年曹吉祥给朕写了八十封奏章,每一份奏章上都有徐有贞的名字,这两个人关系有那么好吗?
“陛下,在他们二人一同去朝鲜之前,并无多少接触,按理说,二人应该交际不深。”
朱见深若有所思:“父皇还在汉王府吗?”
“陛下,朱指挥使不是给您说过了吗,太上皇他老人家在昆明呢。”
朱见深听完之后,点了点头,云南到京师是个安全的距离,这份距离让自己很安心。
实际上在朱见深将知道父皇在哪里的事情挑明后,先是问罪了曹吉祥让其出海,而后又问罪了朱骥,言明失职。
当时的朱骥也吓坏了,不是说好了,都瞒着陛下吗,这是哪个告密的,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不过朱见深接下来的一句话,也让朱骥放下心来。
“山东乃孔圣居所,在此地静养,确实对父皇甚好,而朱指挥使也是一心为国,朕不责备,但于太保心生怀疑,一定会将父皇移驾而走,你派人盯着,朕要知道,父皇第二个住处在哪里?”
“你且放心,若是于太保不将父皇光明正大的迎接回京,朕不会起半点想法,让你监查,只是为人子想知道父皇的住处罢了。”
朱骥不疑其他,只能下去安排。
就这样,冷贶在移驾的时候,就被锦衣卫的盯上了。
可锦衣卫的人从山东,一路跟到了大西南,也是来了一趟,舌尖上的大明。
当朱骥给朱见深报告的时候,也是让朱见深吓了一跳。
云南。
第一个想法,于太保真狠,皇奶奶是怎么同意的。
第二个想法,是老爹真棒,从极北的蒙古,一下子跑到云南。
要是自己再努力一点,将安南重新纳入版图,是不是现在都安置在河内了。
不过老爹也真的是传奇的帝王。
九岁登基,成为大明的少年天子。
二十三岁被俘,同年,成为大明第一个太上皇。
二十八岁北逃,去了孔圣人的老家进修。
三十岁南下,到了云南,接着硕博连读。
就这份经历,在历朝历代也是独一份的。
大明每一个角落都有老爹的身影,可能是因为他深深的爱着这片土地。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老爹做到了,朱见深很是欣慰。
按照上一世的历史,老爹还有八年能活,不过自己老叔朱祁钰还好好活着,弄不好老爹也能多活几年……
只要活着,老爹还会有无限的可能……
而此时的朱见深的老爹朱祁镇,正在钓鱼。
身后站着十几名甲士,五六名太监盯着。
实际上不盯,朱祁镇也不敢随意乱跑,晚上睡觉的时候,朱祁镇可是听到了狼叫啊。
朱祁镇本来是被安置在了昆明城中的,而镇守云南的沐家人看着太上皇天天窝在房间里面也不好啊,就将人朱祁镇能出去走走,便把自家在沐英时代留下的深山老宅献了出来。
冷贶一看,也行,跑进山里面,也能让太上皇陶冶陶冶情操,不然,一个劲的给大明生皇子,也不是那回事啊。
便先给于谦汇报,等到于谦同意后,便带着朱祁镇一人,到了深山的老宅中,小住个两三个月……
他的女人一个都没有带,宫女也没有带,除了太监,就是护卫。
朱祁镇天天闲的蛋疼,只能钓钓鱼,看看书,倒也安生了不少,不过他不能看到冷贶,一旦看到冷贶就触发蒙语被动。
朱祁镇看着平静的河面,忽然转头问道:“朕,多久没有回京了。”
“太上皇,您自从正统十四年秋被瓦剌人迎接到蒙古做客,到现在成化八年冬,已有九年没有回京了。”
“九年了,朕离开京师都九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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