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生气了,又岂会听王文在此说话。
自己那日在奉天殿中的言外之意,按照自己对李贤的了解,他一定会告诉王文,他怎么还敢拿着这事情,对自己说三道四,难道是真的觉得,自己不敢诛杀重臣吗。
朱见深满脸的不耐烦,严词呵斥王文离开。
王文还想再说什么,当看到朱见深的脸色后,便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现在是去应天府,若是自己再多说什么,陛下还真的可能动了杀心。
王文无法,只能退出了乾清宫了。
实际上于谦,李贤二人在内阁值班房坐班的时间有限,一直都在外面,内阁中的大小事务都是由王文一人处理。
来此之前,王文还是有一摊子事要忙呢。
他失魂落魄的从乾清宫走了出来。
刚刚还大好的日头,却被乌云给挡住,正合着他的内心。
他刚刚到了内阁之中,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入秋的阵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当雨停下后,王文便收拢心情,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处理着属于他的公务。
王文的脸色很是难看,下面的阁臣也不明所以,不敢与之闲聊。
这去乾清宫送一份奏章,回来之后咋还抑郁了。
当这些阁臣看到被王文随手放在桌子上的奏章后,心中也就明白的差不多了。
这是惹怒陛下了……
半个时辰后,在外办事的于谦回到了内阁值班房……
几名阁臣便一窝蜂的跑了过来,也将那几封血奏拿给了于谦看,并且对于谦说,王尚书带着这些血书去见了陛下,回来就抑郁了。
于谦听完之后,也是一惊。
这换成谁去送,都没事,可换成了王文去送,就是天大的事情。
王文怎么会想到耍这些小聪明呢……
于谦叹了一口气,而后走到了王文的身前。
“陛下怎么说?”于谦缓缓开口问道。
王文抬起头看了一眼于谦,而后叹了一口气:“陛下,陛下要让我去应天府,陛下还说,君臣两相厌,再也不愿见到我了……”
于谦本以为王文只是被训斥一番,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结果。
而后,拿着血奏的于谦,转身便走。
王文赶忙站起身来:“于太保,现在陛下正在生气,你莫要前去,免得惹祸上身。”
”我自有章程……”说完之后,于谦便走了出去。
他拿着奏疏朝着乾清宫走去,可到了半路上,他又停下了,自己去了又能如何,本来王文安排到了应天府,算是个不错的归宿,自己去了之后,三说两不说的,再让朱见深更加生气,罢官砍头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李贤脑子转的快,对于圣心了解的也多,跟他商量商量,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想到于此,于谦赶忙出宫,去了顺义县找李贤。
实际上,这个时候王文离京,对于刚刚稳定下来的朝堂环境并不是一件好事情,于谦于公于私都要求情,也要挽留。
因一时之厌恶,做出不利形势的事情,是人之常情,可普通人做出判断后,能轻而易举的改回来,可皇帝做了不利于形势的事情,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不容易更改。
所以于谦要求情,也给皇帝陛下一个台阶下。
可于谦也有自知之明啊,自己要是去求情,就凭着自己这情商,只会弄巧成拙……
乾清宫中。
朱见深闭着眼睛,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御案。
王文确实有些能力,按照常理来说,现在将其发配到应天府去,确实有些可惜。
可大明朝也不缺有能力的人,走了一个王文,会出现李文,张文……
换人。
说什么都要换人。
下一个更乖,下一个更听话……
过了许久,朱见深睁开了眼睛,还是叹了一口气,商辂被他提前罢官,当作了第一个儆猴的鸡,可新税制这件事情,事成定局之后,商辂还有起复的机会。
可王文却是被自己盛怒之下,赶到应天府的,以后就不会再有起用的可能了,因为那样做,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皇帝的脸谁也不能打,即便是皇帝本身。
看着朱见深的模样,张保心中也清楚个大概。
陛下是个矛盾的人,王文确实惹怒了陛下,让他去应天府当礼部尚书,倒也是说的过去,可陛下也惜才啊。
即便是普通人在对待一些事情的也是患得患失,更何况是九五至尊用人之术了。
“陛下,您……”
张保一开口,朱见深便知道了他想要说什么,当下打断他的话说道:“王文迂腐,张大伴不用为他求情,更何况也轮不到你求情,于太保一定会来的,不管于太保说什么,王文必须离京……”
听到朱见深的话后,张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应是。
“是,陛下。”
过了一会儿,心烦意乱的朱见深站起身来,想着去孙太皇太后那里,换个心情,可走到了门口,却还是折返回来了。
待会于谦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自己可不是等着于谦来求情的,自己只是想看看于谦怎么来求这个情,到时候,不管于谦怎么说,自己都是两个字,让他滚蛋……
每个人心中都住着另一个自己,在疯狂打现实中自己的脸……
而站在一旁的张保,却是很清楚陛下的想法,当下内心苦笑不已,陛下虽然有英明之名,有果敢勇断之意,但却是一个非常矛盾,且患得患失的人,嘴硬,心软是标配。
…………
驿站之中。
脸色苍白的锦城君躺在床上,下身的裤子也被剥掉,一个老头太医在不断的观看,拨弄。
“这里有感觉吗?”
“有,疼……”李瑜额头冒汗,咬着牙说道。
“那这里呢……”
“没有,一点感觉都没有。”
太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太医,本君能治好吗?”
“锦城君,没事,没事,不要害怕,养个十来年,应该能养好。”
听到要养十年,锦城君脸色呆滞,这不就是真的废了,跟上个郎中说的一样,也让李瑜的幻想再一次破灭了。
他愣愣的看着太医朝外走去,只见那太医边走边摇了摇头低声嘀咕道:“真可惜啊,年纪轻轻就废了,以后咋办啊。”
走出房间之后,詹杨赶忙问道。
“有的治吗?”
“根部都没有没感觉了,想来再也没有办法尽人事,行人伦了……”
詹杨听到后,点了点头,“麻烦太医了……”
太医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提着放在房间外的箱子就往外走去。
送走太医后,詹杨便走到了门前,敲了敲门:“锦城君,你穿好衣服了吗?”
“好了,詹侍郎,请进。”
听到里面的声音后,詹杨才推门进入。
“锦城君,好点了吗?”
李瑜苦笑一声:“看来是好不了啊。”
“锦城君,不要沮丧,那种事情,有或者没有,都不影响生命的质量,你不也认识曹吉祥曹公公,他从小都没了,都没有感受过,现在不也活得自由自在,心里面别有那么大的负担,好好再京师养一段时间,能下床走路了,再回朝鲜不迟。”
李瑜看着詹杨,心里面怪怪的,这家伙真的会安慰人啊,自己怎么越听越难受了……
“郑种,本君迟早有一日要报仇。”李瑜咬着牙说道,可能是用力过猛了,让他下体感觉疼痛不已”哎呦哎呦”脸上也出现了几根青筋。
“不要激动,锦城君,你心态要平稳一些,不然不利于痊愈。”詹杨赶忙说道。
李瑜看了一眼詹杨,而后缓缓说道:“郑种来大明何事,詹侍郎,是否能给本君说一说……”
“他是替他们平壤的那个伪王来的,说是要找机会求见陛下,恳求敕封……”
李瑜听到之后,也不顾自己身体的痛苦,赶忙坐起身来。
“那怎么行,他们都是乱臣贼子,大皇帝陛下怎么能见他们的伪王,这,这不合礼制……”
詹杨听完李瑜的话后,和蔼的脸上立即蒙上了一层阴沉。
“锦城君,陛下要不要召见伪王,全凭圣心,不仅是你,也算是本官,也不能多说什么,你逾越了……”
李瑜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若是平壤得到了大明朝的敕封,自己如何跟国主交代,如何面对自己的老哥,老爹……
汉城先后,花了几十万两白银,还买不过来,大明朝对汉城正统的偏爱吗,就是这一瞬间,让李瑜对大明朝有些不满。
可不满的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被他自己强行压了下去,现在还有一大半江山,若是自己不满的情绪被詹杨看了出来,只怕半壁江山也保不住了。
“还望詹侍郎能够帮助疏通疏通,跟徐都御史一样,帮助我朝鲜正统啊。”
詹杨看了一眼李瑜缓缓开口说道:“本官是站在正统这边的,可平壤那边的人早就买通了礼部的各司官员,这件事情已经被捅到陛下那里了,本官也是无能为力啊。”
李瑜听的是眉头直皱,这是大明上国,还是贪官窝啊,自己发了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买通这些官员,转过头来又被其他人买通,那自己这个银子花的也太不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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