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说完之后,于谦有些不淡定了,打安南,重设交趾布政司可以,可让藩王就藩于安南,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是太上皇的儿子,是朱见深的兄弟,他若是将亲生兄弟都扔到那么远且不安定的地方,只怕会受到后世之人所诟病。
“陛下,让太上皇的子嗣就藩于安南,此事不宜再提,不然有损陛下之威严仁德。”
“是啊,会有很多人说朕薄情寡恩,将自己的亲兄弟放到不安定的地方,可他们身上流淌着的都是太祖高皇帝的血液,他们不应该被放在用金丝编织的笼子中,不仅是朕的兄弟,日后朕的孩子也是这样。”
于谦听完之后,眉头紧皱,缓缓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还要征服周边众多的小国来让亲王镇守。”
“有何不可?”朱见深目光坚毅的回复道。
“陛下,这个念头万万不能有啊,安南有祖制之先例可循,百官还能同意,可若是征伐那些对大明恭敬的藩属国,岂不是违背圣人教义,文武百官是不会同意的,若是陛下强行征战,岂不是让陛下有穷兵黩武之嫌。”
“朕是大明的皇帝,圣人不是,文臣武将要听朕的话,不能听圣人的话,至于后世之名声,朕根本就不在乎。”朱见深开口说道。
“陛下,若是要安置藩王,周边小国全是国小民寡之地,这些贫瘠之土地,又能安置多少藩王,还会让大明空耗钱粮,损兵折将。”于谦朗声说道。
“大明地大物博,可皇室子孙,各藩支脉繁衍不绝,现在已有臃肿之态,一府之地难养一王,再过百年,封无可封,大明的钱粮只能养着这些藩王,到时候大明如何犒军,如何赈民,于太保比朕清楚啊。”
“他们到了分封之地,是吃肉,还是喝汤,就看他们自己的了,大明只是给他们打下一块地方,如何维系,如何统治,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在朕之前的宗藩,朕难以做出改变,可在朕之后的藩王,就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于谦听完之后,久久没有说话,朱见深所言有些道理,在于谦看来很怪异,他内心觉得有些道理,可当他回到现实中来的时候,就觉得根本就不可行。
古来开疆的君王数不胜数,可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哪个君王对海那边的小国感兴趣过,而汉民族所建立的中枢朝廷,很少跨海去揍人,可以说几乎没有。
当然这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华夏民族生活的是广袤的大陆,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最后于谦摇着头离开了乾清宫。
朱见深看着于谦的背影,苦笑一声。
漂洋过海来揍你,这对于谦来说,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很正常。
而朱见深心中也清楚,这些事情,是需要新税制在全国推行开来,开了海禁,鼓励民间远航贸易之后的事情。
每一环都不能出错,不然下一步就会走的很艰难,之所以对于谦提前来说,就是让于谦对未来的大明有一些了解,因为,人终归是会老的。
现在的于谦已经六十二岁了,虽然他在朱见深面前一直挺直着腰板,可朱见深却知道于谦已是花甲之人了,他能在中枢再呆多少年啊。
主持新税制改革成功后,朱见深就会让于谦退休,给予晚年之恩待,让他休息,享受生活,种种草,养养花,提笼子玩鸟,人生还是需要一段时光可以享受慢节奏的生活,才不负生命之美。
想着于谦,朱见深又笑了笑,于太保面相是长寿之相,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可一想到长命百岁这种字眼,朱见深就是一阵恼火,妈的,自己年纪轻轻,不会活不过于太保吧。
能活多久,一直都是朱见深不愿意想,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想的事情。
张保在这个时候也走了进来,他虽然比于谦大个两岁,但朱见深却不想让张保那么早的休息,他是太监,让他一直陪在帝王身边,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是对其最好的恩待,而且最重要的是,太监的寿命可是要比正常男子的寿命要长的。
“陛下,太后让您过去一趟。”
朱见深听完之后,苦笑一声,他知道自己的娘亲又要在选后的事情上做努力呢。
朱见深站起身说道:“走,看看母后这次要做什么?”
等到朱见深到了周太后的宫殿,才知道自己母亲打的什么算盘,她的宫殿之中,除了一个少女之外,空无一人。
而这个少女就是历史上朱见深的皇后吴氏,吴妧。
吴妧看到朱见深带着张保走进宫殿后,赶忙跪下行礼:“奴婢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吴妧慢慢的站起身来,一直都低着头。
此时的吴妧应该是被周太后差人精心装扮过的,她换掉了秀女的服饰,穿着自己华丽贴身的衣服,妆容也是贵不可视。
明初服饰尚俭,到了明中叶则风气大变,简朴风尚受到冲击,代之以奢华风为主流。
朱见深叹口气,也明白了母亲的心意,当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低着头的吴妧,母亲给自己选的,相貌上是没得说,可自己也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定不会改变初衷。
“朕的母后呢。”
“奴婢不知。”吴妧低声道。
“你在这里等朕,是母后的主意。”
“是。”声音还是很小。
朱见深心中好奇,她怎会如此怕了自己,当下看到了身后铁青着脸的张保,想来,张保是觉得周太后做的不对而感到气恼。
但在朱见深看来,却是铁青着脸的张保吓到了自己未来的妃子,当下鬼使神差的说上一句:“张大伴,你先下去吧,朕跟她说一会儿话。”
张保听到之后,满是惊讶,这陛下不是已经心有所属了,天天找张氏聊天吹牛,在太皇太后那里已经是定下的人选了,这怎么还要再招惹其他的姑娘,徒增变数呢,当下张保便将这一切定为陛下还是太过年轻,火气旺,看到漂亮女子走不动道不都是男人的共性吗,而陛下是男人,可自己不是啊,自己作为陛下身边的贴心的老仆,这种情况下,一定要提醒一二,免得陛下,做出荒唐之事。
当下张保轻声说道:“陛下,这,这不可吧,孤男寡女独处暗室,传了出去,有损姑娘的脸面,也有损陛下的圣颜啊。”
朱见深听完张保的话后,多有不快,自己要是急色之人,不早就沦陷了,而眼前的女子,已是内定的妃子,哪还有那么多的忌讳,更何况这里还是自己母亲的宫殿,自己该如何荒唐,才能在母亲宫殿里面做出那种事情。
哎,不过想一想,确实挺刺激的。
朱见深摇了摇头,将这些本不该出现的想法,全部赶了出去。
”张大伴,你多嘴了啊,朕心里有章程,你下去吧。”
张保在听到之后,多有委屈,当下也不敢再反驳,道了声:”奴婢遵旨。“便慢慢的退出宫殿。
当张保离开后,朱见深便坐下身去,而后看着吴妧说道:“别拘束,以后咱们都是相亲相爱一家人了,来坐朕腿,不,坐朕旁边。”
吴妧听到之后,抬起头看了一眼朱见深,瞧着朱见深也在看着自己,当下又重新低下头去:“奴婢不敢。”
一个漂亮,华贵的妙龄女子,在朱见深面前,表现得如此含蓄低怜,让朱见深很是受用,可能对于每一个男人都是受用得。
“不坐就不坐吧,朕也不为难你,母后都给你说了些什么?”朱见深缓声说道。
“太后娘娘说,让陛下先看看奴婢。”吴妧还是低着头回话。
“你为何如此怕朕?”朱见深颇有不解,自己怎么说在这紫禁城之中也是最英俊得小伙子,而她又是秀女得身份,还通过了五十选三,没理由怕自己啊。
吴妧被问得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实际上她怕朱见深,是因为多年前得勋贵吃空饷案,那个时候的她还很小,而那个时候的皇帝陛下也不大,可却杀了很多人,而其中有一人还是父亲的好友。
小孩子不讲什么对错,在她看来一个好好的叔叔,就这样死在了皇帝陛下的圣旨之下,一句话就能让一个好端端的人被砍头,让她在那个时候就对皇帝有一种深深的忌惮恐惧,即便长大了,这个心理阴影还在,若是她有选择的权力,她肯定不会进宫。
吴妧顿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陛下龙威,奴婢,奴婢怎能不怕……”
朱见深站起身,走到了吴妧的身旁:“这个回答不是答案,可这个回答,却是对的……”
说完之后,朱见深便朝着外面走去,心里面不停的嘀咕,这姑娘也不像是个骄狂的人啊,难道在原先的历史中,是被万贞儿算计了吗?
出了宫殿,就看到了周太后带着一群太监宫女迎面而来。
朱见深看到之后,也朝着周太后迎了两步,待到跟前之后,周太后便赶忙问道:”陛下,满意否。”
朱见深苦笑一声:“母后为朕终身大事操劳,朕是感激的,可这廷选还未到跟前,安排私下会面,与礼制不合,若是被皇奶奶知道了,定是还要在说母后。”
周太后听完之后,明显有些不乐意了。
“什么私下会面,那么难听,你跑到太皇太后那去见张氏,就是合礼制,到了母后这,就成了私下相会,哪门子道理。”
朱见深哑然,这天下也只有母亲敢将自己的双标摆在案子上了。
“终究是不合礼制的,母后,朕还有国事要忙,先走一步,等到有了空闲时间,儿子再过来给母后请安。”说完之后,朱见深便抬步就走,张保也赶忙追了上去。
让周太后又是生了一阵闷气,儿子长大不由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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