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徐有贞,显得很是轻松。
自此之后,他不会再提天象之术,也不会对佛道的经典论意大放厥词,表达自己的看法了。
责任变了,就需要做出改变。
而皇帝在衍圣公府的处理方式中,让徐有贞明显的感觉出来,自己离李贤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即便短时间内,不能取而代之,可也能分走他的大部分权力,成为身兼数职,权势可以与之匹敌的次辅。
取舍之道,贵在有自知之明。
自己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为了这个目的,该放弃的就要放弃。
不断的彷徨徘徊,只能自扰本心,给自己增添负担。
跟徐有贞上山的赵聪,此时正跟在他的身后,背着一只老大的口袋。
里面装着的就是清虚道长的不义之财。
足足有九十多两。
这也是清虚道长行骗数十年,积累下来的巨额财富。
当然,现在的清虚道长还在被窝里面不断地打着寒战,仿佛置身于风雪之中,他出道就被骗,这马上就收手不干了,又被枪,这个世界啊,太残忍了,对他太不公平了。
“大人,这道长不会报官吧。”赵聪背着银子开口说道,心中有些不安。
清虚这家伙认识的人挺多的。
万一找到了好使的人物,敢对徐有贞下手,而自己虽是从犯,可也逃不了干系。
自己一个锦衣卫的千户,跑到道观之中偷人家的银子,弄不好自己这一身衣服可就保不住了,还能为世间增添诸多地笑柄。
徐有贞闻言笑了笑,而后转过头看向赵聪。
“怎么,你不是官吗,还是我不是官啊,他是骗人的,你骗来的银子被人偷了,你会报官吗?”
“你也不想想,他的旗号是神机妙算,怎么没有算到,自己的这一劫难呢,报官,让别人知道不是打自己的招牌吗……”
赵聪闻言,一脸哑然,好像还真的有点道理。
他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
“大人,您跟道长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现在偷人家的银子啊,这多少有些不至于啊。”
徐有贞道:“唉,你怎会知道,偷他的银子,我也是有苦衷的啊,都是迫不得己,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徐有贞是靠着俸禄过活的吗,我岳父可是江南第一屠夫,虽然现在年纪大了,可手下的徒弟是一批又一批,他给我们夫妻二人置办的家业是怎么也花不完的……”
“是,是,大人,是属下愚笨,想不明白。”
赵聪也见过徐有贞的岳父,徐有贞在江南办事的时候,经常去拜见他的岳父,赵聪也一直跟着。
初次相见的时候,赵聪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一个屠户的家,竟然比朝堂命官的府邸还要气派。
真的有钱。
地面是大理石的,大门是实木的,椅子是黄花梨的,喝的茶也是上好的碧螺春……
再加上徐有贞在朝中水涨船高的缘故,他的岳父也穿着绸缎衣服,一脸横肉,像是个老胖胖的富家员外,可一点都没有他屠夫身上的气质。
他不仅资助徐有贞读书,科举,还为徐有贞在苏州置办起了家产,良田……
徐有贞待其如父,还专门朝皇帝求旨,允许岳父本人可着绫罗绸缎……
虽然,岳父有亲儿子,不用徐有贞过去装儿子,但他在对待子女的问题上,可是一视同仁的,自己的两个儿子有什么,两个女儿也就有什么。
没有读过书,整日跟着猪娃打交道的人,可不管什么封建礼仪的约束。
徐有贞刚刚在门口跟清虚道长的大徒弟对骂,就是再吸引小道童与清虚道长的注意力,给了赵聪转移银子的时间。
说着,徐有贞好像想起了什么催促道:“快些下山,就他门口的那个有些痴癫的中年道士不得了,一个人能打四五个,万一他追来了,这银子可就要被抢走了。”
赵聪闻言,看着徐有贞的走路的速度加快了一些,当下也只能加快自己的脚步跟上。
但赵聪的心里面,却还是有些不以为意。
一个老头,一个小孩,一个傻子。
追上来,自己一拳一个小朋友……
赤手空拳打四五个,自己也是手到擒来。
当然赵聪却不清楚,那个痴癫的道士,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每次清虚下山,都是他背着的,健步如飞,清虚道长有一次再通州的地界上失手了,十几个彪形大汉又捉他报官,就是这痴癫的道士,背着清虚,干到了六个人,而后顺利跑掉……
要是真的打,赵聪这个杀过人的刽子手,也不会是那个痴癫道士的对手。
他再别人的面前才是小朋友。
徐有贞对银子不感兴趣,没有任何的感觉。
而这银子虽多,但徐有贞并不看在眼里面,之所以拿走,是不想让清虚老早的退休。
徐有贞是懂得奋斗的真谛,懂得活到老干到老的精髓了。
人嘛,只有不断地干活,才能永远保持活力啊,不干活,不就相当于坐吃等死吗,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攒够一百两,实现财富自由了,这清虚肯定就没有干劲了,就想着养老了。
太多存款对老头的身心健康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不利于老道士奋斗,也会让他失去幸福感。
万一,心思在活络一些,他妈还俗,找老婆生孩子了,这难道不是道家地损失吗?
徐有贞偷的不是银子,而是腐蚀一个优秀道长的万恶之果。
清虚是个正经道士。
不过道家地人,不忌口,不忌行,只要问心无愧,想怎么来,怎么来。
他嫉恶如仇,且善良,并且他坑蒙骗,得到的银子,也不是全部转载呢自己的口袋中。
人家曾经在三清祖师前,起过誓,爱财,却不太贪财,好色,却不深陷女色,喜喝酒,却从不喝醉,有德,有度,有量。
他取银可是有着自己的一套,他每次得到一百两的白银,便会从里面抽走一两贴补家用,剩下的九十九两,都是用自己的渠道分给了北方各州县的孤寡老人手中。
现在存了九十多两,就不难得出,从清虚手中流淌过的白银,是个怎样的天文数字,也能看出清虚骗过,哄得团团转的达官贵人到底有多少人。
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穷人为三餐忙碌,为碎银几两奔波,而达官贵人,却可以一掷千金,只求心中之安宁。
追求的东西有着天壤之别。
这笔银子徐有贞也没有带回家,直接就到了花楼,让赵聪把一直跟着他的锦衣卫兄弟都喊来,请他们喝花酒。
徐有贞并没有找女子,只是简单的喝了一点酒,看着女子们跳跳舞后,便回到自己的府中。
刚一到府中,便得知张保在今个早晨来寻过自己。
徐有贞看着天色已晚,他也不好再去寻找张保,只能作罢,想着明日朝会之后,再询问张保何事。
徐有贞刚刚回到大堂,解酒的茶水还没有喝下呢,便有下人来报。
詹侍郎在后门敲门呢。
徐有贞三日前,刚回到京师的时候,见过了陛下,晚上就跟詹杨等人深聊许久,这怎么大半夜造访啊…………
“快把,快把詹侍郎请进来..\"
\"是。”下人得到吩咐后,便赶忙去开门。
詹杨来找徐有贞从来不走正门。
之前是因为徐有贞名气不太好,詹杨怕自己跟他混的时间久了,把自己也搞臭了,所以都是从后门僻静的小胡同中来找徐有贞,而后面呢,就是走习惯了,有些不好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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