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想到朔方危机竟然就这么风轻云淡的化解了,霍子玉没想到,李孪和野诗良辅没想到,领兵暂驻花马池的田正更没想到。
率领三万大军刚走到半路的浑瑊、陈连年也都被震惊了,陈连年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大喜,毕竟可以不用动刀兵就能解决朔方问题,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他随即亲自赶回延安给曲环报喜。
而身在盐州的霍子玉等人,欣喜则更甚。
在史敬奉领人投诚的当晚,霍子玉便与其携手入城,把酒言欢。
席间,史敬奉也不给李孪面子,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说了个遍,李孪脸上挂不住,却又不敢反驳,当然,他也无法反驳,毕竟史敬奉一直在批的是他这两年的荒唐。
第二天,霍子玉和野诗良辅、李孪跟随史敬奉来到灵州,见到了被软禁一个多月的李益。
李益虽然对史敬奉兵变不满,但是如今霍子玉已经领兵来到,史敬奉已经奉上灵州,也无可奈何,何况他自己也知道,李孪信心已失,是不可能再统领朔方了。
霍子玉当天就作出了安排,首先以德宗与兵部的名义,任命野诗良辅为朔方节度使,随后加金印下诏令,派史敬奉、李孪以及田正前往夏州,通知合并朔方与夏绥的相关事宜。
最后,霍子玉才写了一封奏书,向德宗报喜,同时在信中说明了自己将收复以丰州为核心的河西节度府。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当霍子玉和野诗良辅巡视灵州城防时,野诗良辅提议从山西购置建材,为灵州再加固一道钢筋混凝土的外城,这得到了霍子玉的赞同,随后便让野诗良辅找人核算所需建材数量,然后加他署名后送往长安报批。
三天后,浑瑊领兵抵达灵州,一边称赞霍子玉,一边跟霍子玉讲起了他以前在朔方的事。
又过了一天,陈连年与曲环同时抵达灵州。
二人似乎是连夜赶路,均是一脸疲惫的模样,但饶是如此依旧难以掩盖面上的欣喜之色。
陈连年道:“我家大帅听说国公兵不血刃便拿下了灵州,解了朔方之危,高兴地拉着我连夜就赶了过来!”
曲环大笑道:“朔方困扰朝廷二十多年了,一朝平定,你让我老头子怎么不高兴?平国公于大唐社稷有功呀!”
说着,曲环对霍子玉拱手而拜,唬得霍子玉连忙回拜:“您老折煞小子了,这都是子玉分内之事,何敢劳您如此大礼!”
曲环一拍霍子玉肩膀道:“哪这么废话,老头子说你有功,你就有功就得了!”
浑瑊一听,笑出了声:“平国公有时候就是太谦虚了,都说人不轻狂枉少年,你这正是年少轻狂之时,怎么反而如此谦虚谨慎?”
曲环随后赶紧问霍子玉道:“小子,赶紧跟我们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陈连年也觉得好奇,于是也跟着询问,霍子玉这才将亲身经历说了一遍。
曲环赞道:“想不到这史敬奉居然如此心存大义,令人钦佩呀!”
陈连年则问道:“其实我有个一个疑问,史敬奉劝谏李孪的时间,长达两年,这两年时间他为什么都没有下决心兵变呢?”
见众人似乎有所不解,陈连年解释道:“一般来说,三番五次劝一个人,或者劝个一年半载的,别人不听,可能一般人就直接不再劝或者直接就动手了,史敬奉是怎么下定决心兵变的呢?”
曲环这时才明白过来陈连年的意思,抚须道:“半吉说的是,一般将领决定兵变,都是在很短时间内作出的决定,当兵的心里哪有那么多弯弯绕,按理说,史敬奉如果要兵变,去年就该兵变,怎么拖到了今年呢?”
众人还在说的时候,李益已经从外面走了过来,向众人解释了史敬奉为什么没有早些兵变。
原来,李益也知道史敬奉被李孪无礼对待的事情,由于朔方军事需要依靠史敬奉,所以每次史敬奉碰壁,李益都会主动找他聊天。
李益对史敬奉有恩,又跟他讲话没有架子,像一位父辈长者,所以史敬奉才迟迟没有动手,但至于为什么这次他跟史敬奉聊天后,史敬奉依然下决心兵变,他就不知道原因了。
霍子玉听李益说完,这才知道李益还挺会给人心理按摩,不过李益的话也让霍子玉留了个神,虽然史敬奉绝对没问题,但他应该有什么细节没有跟自己说,眼下史敬奉也不在灵州,只能等他回来再问了。
虽然去夏绥的史敬奉、田正等人还没回来,但曲环、浑瑊断定合并的事绝无问题,因为夏绥节度使张献甫先前就是在延安做陕北节度使,二人去陕北后,他才去了夏绥,此人颇为忠义,无需担忧。
也正是因为笃定没问题,所以浑瑊与曲环随后便开始了对收复丰州的讨论,一边讨论,一边开始放出侦察兵侦查丰州周边情况。
两天后,田正、史敬奉、李孪三人回到灵州,同时带回了张献甫同意合并节度府的好消息。
随后,霍子玉便以德宗与兵部的名义,下诏令合并两镇委宁夏节度府,将节度府设在盐州。
由于浑瑊与曲环一心惦记着前往丰州,霍子玉便任命野诗良辅为宁夏节度使。
这个任命,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一来野诗良辅军事才能出众,二来出身天策军,值得信任,三来野诗良辅本就是朔方旧军出身,对朔方十分了解,这对守住朔方、抵御吐蕃大军十分有利!
早年李光颜被任命为河东节度使,与杨永一同前往河东,后来只有去年春节回过一次长安,虽然知道自己被任命为宁夏节度使后可能也会极少再见到霍子玉和田正、王建、李愬等人,但他也知道自己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他也不是婆妈之人,短暂怅然后,躬身拜受了宁夏节度使的任命。
为了庆祝朔方平定、宁夏节度府建立,当晚众人在灵州摆宴欢庆,席间霍子玉自然询问了史敬奉关于兵变的事,他提供给了众人一条重要线索:
他手下一名团长,先前曾多次怂恿自己兵变,包括最近这次,也不例外。
当陈连年问及此人何在时,史敬奉说此人上月底家中有急事,已经请假回老家滁州了。
众人对滁州没做多想,但霍子玉却忽然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他转而望向陈连年时,陈连年恰在疑惑思索,而田正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二人会心一笑。
霍子玉随机哈哈大笑,陈连年赶忙询问,霍子玉这才笑着提起自己先前八月底在扬州的经历。
霍子玉的一番话刚说完,陈连年忽然一拍脑袋:“国公明鉴啊!我怎么把这苟日的给忘了!”
浑瑊问道:“半吉先生怎么了?”
陈连年回答道:“浑帅,国公意思很明显了,这是淮西帮在挑拨是非呀!”
“吴少诚和吴少阳敢挑拨朔方大将兵变?”浑瑊疑问道:“他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朔方距离淮西帮那么远!”
“或许是为了转移视线吧,”霍子玉道:“把帝党和朝廷的视线都转移到朔方,这样就没人注意到他们了!”
“这……”曲环抚须思索片刻道:“如果淮西帮真的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手雷技术,那转移矛盾的手段,他们还真做得出!”
霍子玉笑道:“稍等我就写封信给淮西,谢谢他们的挑拨,不然我们还不能这么快收复朔方!”
浑瑊大笑道:“是啊,不仅收复了朔方,还成立了宁夏节度府,下一步就是收复丰州!”
李益和李孪脸上有些不自然,但也知道局势根本不可逆了,也彻底接受了这个结局。
众人因为高兴,都喝的有点多,曲环醉意微醺地问霍子玉道:“小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对吐蕃人下手?”
“怎么,曲帅急了?”霍子玉笑问道。
“是的,确实急了,”曲环道:“大唐自玄宗以后,几十年没涉足丰州了,你说我急不急?”
“而且,我老头子都七十一了,已经老了,”曲环说着,有些伤感地问道:“还有多少时间等?”
陈连年闻言,身躯一震,酒都醒了大半,吃惊地望着曲环,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到曲环承认自己老了!
一位一直倔强不服老的老人,忽然伤感地承认自己老了的时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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