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父皇!”
这回,高希和朱高炽的阻止都没用了,永乐皇帝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杀鸡儆猴,他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些冥顽不化、一意与他作对的官员们。
萧仪依旧从容,他已经感受到了永乐皇帝将要做出的决定,便先跪下向永乐皇帝行了君臣参拜的大礼:“雷霆雨露,莫非君恩。”
“来了,赐萧仪三尺白绫,准其在家中自尽。”永乐皇帝说完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示意,便有太监去拿了白绫来。
“谢陛下。”萧仪接过白绫,转身凛然而去。
“萧大人,萧大人...”众官员大叫着,有些人的叫声已经带着哭腔。
“去,现在就去奉天门。”永乐皇帝怒道。
护卫亲军挥舞着刀枪,强行将官员们带走,然后有的骑车、有的坐马车,有的只能步行,往宫城而去。
杨士奇、高希和朱高炽,被永乐皇帝叫上他的车驾。
可是一上车,刚才还高高在上、威严无比的永乐皇帝,却一下子倒在了御座中。
刘公公赶紧叫了太医,一阵推拿,又进了一杯参茶,永乐皇帝才缓过劲来。看来,刚才的场面,确实将他气得不轻。
“陛下今天在雨中又跑又跳,还在铁笼中遭雷劈,刚才又在雨中泥地里说了半天话,怒火攻心,这身子自然是吃不消了。请陛下息怒,好生将养,保重龙体。稍后,臣再叫太医院进上调理身体的汤药来。”
刘公公忙着为永乐皇帝更换被雨打湿的袍子。
永乐皇帝听了太医的话,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咳咳,你们那些汤药,苦得没法喝。算了,你去吧!”
永乐皇帝挥了挥手,太医退了下去。
“父皇,保重龙体要紧。”
“朕没事,咳咳...朕这身体再养一养,还能领兵杀敌呢!咳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却打断了永乐皇帝的话。
“陛下,还是先回宫歇息吧!奉天门那边,由老臣、太子和高希去处理就是了。”杨士奇说道。
“嗯...咳咳咳...”永乐皇帝又说道:“高希,你来执笔,朕有话说。”
高希叫刘公公送来纸笔,只听永乐皇帝说道:“书生也,昧大计。”
永乐皇帝一出口,就说这帮只会读书的臣子是一帮无用的书生,不明白国家的大政方针。
等他说完,高希也文不加点地写完了。永乐皇帝要过来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要过笔来,亲自在上面加了标题《禁谤讪赦》。
这道赦书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剑锋直指那些反对都城北迁的官员。
我永乐皇帝的《奉天殿灾修省求言赦》早就说了,让你们讨论我的施政过失。你们倒好,借机反迁都,还拿老天爷来说事。好啊,现在朕就明确警告你们“禁谤讪”。谁敢反迁都,我就要治谁的罪!不怕赐白绫的,只管来。
“这道赦书就由你们三人去奉天殿宣布,谁再敢胡言乱语,就依此道赦书治他的罪。咳咳...”
永乐皇帝咳嗽了两声,又写了一道简短的诏书,一并递给了高希。
“这道诏书,到时候也一并宣了吧!”
永乐皇帝说完,闭目养神了,不再说话。
南京紫禁城,奉天门。
此时,官员们已经被赶到了这里,乌泱泱地跪了一地。
不过,官员们又分为了两部分。
不用说,人数占了绝大多数的,是“反迁都派”,邹缉和罗汝敬领头的“就事论事派”只有区区数十人。
至于坚定支持永乐皇帝的这一派,估计也只有高希敢明目张胆地表态和行动。其他支持皇帝的官员只能混在人堆里不敢出声。这些人可没有高希的背景、官位和权位,只能在心里默默支持了。
“邹缉、罗汝敬,你们这些叛徒,居然说民生凋蔽与圣下横征暴敛无关,你们眼睛瞎了吗?”有人高声问道。
“民生凋蔽与圣下横征暴敛有关,我在奏折中也是这样说的。但‘天火烧三殿’确实与民生凋蔽为无关。”邹缉解释道。
“你胡扯!啊...我明白了,你是詹事府的人,那个高希原本就是詹事府的詹事,你的顶头上司,又是太子的心腹。你是受了高希希那个奸臣的指使,才上了这么一道奏章。你这是‘小骂大帮忙’啊!”
“你才胡扯!我是就事论事,你少满嘴喷粪,污人清白。”邹缉怒怼道。
“住嘴!”户部尚书夏元吉听不下去了,“圣上是让你们在此明辨迁都的利弊、过往施政的得失,你们倒好,在这里如泼妇般骂街了,注意你们的官体!”
“夏大人,你一向是反迁都的,你来说说看,这邹缉、罗汝敬是不是谄媚圣上?”
“圣上即位以来,励精图治,想开辟一代伟业,因此用兵、开河、编书、下西洋、设交趾、北征蒙古,这哪一项不是要花大银子的?事多,花钱的地方自然多。我虽然反对迁都,但陛下施政的方向是没错的,只不过难免有些急功近利的地方,我们做臣子的提出来,陛下纳谏改正就是了,这才是做臣子的本份。”夏元吉说道。
“啊呀,想不到啊,夏大人你虽然口口声声反迁都,却句句在为陛下失政之处说好话。我大明有你这样的中枢大臣,怪倒国运不济,要江河日下了。”有官员讥讽道。
这帮反迁都的官员,现在铁了心要反迁都,因此只要与他们的主张不一致,哪怕你说你反迁都,他们也不爽。
“你们以为这样闹,陛下就会接受你们都城回迁的主张吗?都城回迁,那么回迁的耗费又有多少,新建的都城、新疏通的运河,有多少平民百姓要靠它们养家糊口,你们想过吗?”罗汝敬问道。
“罗汝敬,你忘了你的父亲是怎样清正廉明、刚正不阿的臣子了。你们家现在住的宅院,还是当年太祖在时赏赐的呢!太祖定都南京,难道是心血来潮胡乱定的?太祖的恩典,太祖的心思,你都忘了。”
“少胡搅为蛮缠!你们这些言官,就是这样的议政水平吗?”夏元吉怒斥道,他是一个干实事的人,最见不得官员只动嘴皮子还胡说八道。
“夏大人,你到底反不反迁都,你说天火是不是对施政不利、民生困苦的警示?”有人逼问。
夏元吉正想说话,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放肆,谁让你在这里讨论天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