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我的家人!我会跟你走,这宅院的东西也都给你。”
“好,就这么办!”崔敏倒干脆,手一挥,“放高家人走!”
高强领头,带着一家人出了宅院。
袁金二夫人只道是生离死别,望着高希,悲痛万分,眼含热泪。
詹鲲和詹鹏也都是半大小子了,也没有惊惧哭泣,愤怒地盯着崔敏,想要冲过来救高希的样子。
平安、露零哭得不行,不想走,还得家丁又劝又拉。
“快走!”高希对他们怒喝。
见到一家人及家仆们都上了马跑远了,高希稍放心。
崔敏得意,一指高希:“将他眼蒙了,带回去。”
高希被蒙了眼,像一袋米面般扔到了马背上。
就这样晃晃悠悠,走了很长的路,才到了地方。
他仍旧被蒙着眼押着走,七拐八绕进了一个房间。
接着,他被拉成一个“大”字形,手脚各被绑到了柱子上。
哗,蒙着眼的破布被拉开,稍稍适应一下,果然是在一个刑房里。
崔敏坐在不远处,手中拿着皮鞭。
“大官人,你当初在海上一意孤行,可曾想到会有今天的下场?”
“你能够胜,是你人多罢了。如有缘再见,鹿死谁手,恐难预料!”高希这话,正是套用了崔敏当时狼狈离走时说的话。
“嗯,说得好!可是,我不会再让你我‘有缘再见’,你就是最后那只鹿。”
“我崔某纵横海上二十年,却在一夕之间将三条海船的身家败光,出生入死的老兄弟几乎死尽,都拜你高大官人所赐。”
“这个仇,我不能忘,也不能不报。”
崔敏说到这里,实在恨恼已极,上前扬手就是一鞭。
鞭尾扫到了高希的脸颊,他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痛。
“啊!”高希忍不住叫了出来。
啪、啪!又是两鞭,高希又是两声“啊、啊”的叫声。
崔敏的脸上现出满足的笑容:“呵呵,大官人高高在上,怎么?也怕鞭子,也会叫痛?”
高希怒视着他,不说话。
“既然怕痛,你就服软求饶,我给你一个痛快的。”崔敏说道。
“休想!”高希很坚定。
这一下,激怒了崔敏。
啪、啪、啪......
高希仍旧痛得直叫,却不求饶,胸口的衣服都开始被打烂了。
崔敏继续猛抽:“我看你骨头有多硬,我看你骨头有多硬......”
他就是要高希向他低头,一血海上败北的耻辱。
“大哥,大哥...”一个小喽啰叫住了他。
“怎么?”
“他昏过去了。”
“嗯,还真昏了?哼,弄盆水,浇醒他。”
哗,一盘冷水泼到高希脸上,高希一激灵醒了。
“继续给我打,打到他求饶,或者打到死。”崔敏气恼地坐在一边,指挥手下动手。
“那你就打死我......求饶,哼...”
“给我打,打!”
啪、啪、啪......
高希再度昏了过去。
打烂的衣袍一片片掉下来,终于外衣的腰带也被打断,“啪”一块玉牌掉落在地上,正是金琬琰给他戴上的那块玉牌。
“啊...”手下住了手,捡起来一看,脸色大变,赶紧捧给崔敏看。
崔敏一看,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他,他怎么会有这玉牌?”
“要死,打错人了!这搞了半天是一家人,快,放下来,放下来。”
众人也立即上前,小心地将高希解一下来,放平。
崔敏解了自己的外衣,给高希盖上。他满脸焦急,搓着手,也不知道怎么好了。
“唉,怎么一家人就撞上了呢?这可怎么交代?”
“大哥,大姐头那边...”一个手下问道。
“快,将玉牌送到大姐头那里,问问这是何人?”
“是。”
“回来!”崔敏又叫住他,“将老和尚叫来,他医术高明,让他给大官人看看。”
“是。”
手下一溜烟去了。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老和尚,看上去有六十多岁了,皮肤黝黑却气质儒雅。
他安安静静地给高希查看了伤口,又把了把脉,然后一言不发地开方。
“老和尚,他...他如何了?”
老和尚一开口,却是标准的南京官话:“我那里有金疮药,你叫人去。”
“好。不严重吧?”
“你想置他于死地,却又叫我来救他。是想将他养好了,继续打吗?”
“啊呀,打错了,打错了。”
“打人也有打错的?”
“好好好,老和尚,你说的都对。能救活吗?”
“放心吧,死不了的,这是方子,还要叫人去抓汤药。”
“好好好,这就叫人去抓药。还有,你可别外出云游了,他可不能死,他死了,大姐头说不定要我的命!”
“人称你是海上催命鬼,你什么时候也怕别人要你的命了?”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一声报:“大姐头到!”
“啊!”崔敏立即迎上去,单腿下跪拱手迎接。
大姐头也就三十岁上下,急切地问道:“人在哪里?”
“在...在在...在里面躺着。”
大姐头带着几个随从,大步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还昏迷的高希,立时激动不已。
“啊,高大哥,果然是你。他,他没事吧?”她扭头问道。
“他只是皮肉伤较重,一会儿老衲给他上了金疮药,多养些日子,也就没事了。”老和尚说道。
大姐头放了心,锐利的眼神看向崔敏。
崔敏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姐头饶命,小弟并不知道这位大官人是谁,因为在海上有些过节,所以才将他抓了来......”
“你可知道他是谁?”
“他于我有救命之恩,若不是他当年反对皇帝老儿的追捕令,又让我不要扮作尼姑,我恐怕早就被皇帝老儿砍了头了。”
一旁的老和尚听到大姐头称皇帝为“皇帝老儿”,不由瞥了一眼她,又看了看床上的高希,脸上泛起不易察觉的波澜。
这大姐头正是当年在山东山东蒲台白莲教起义的唐赛儿。当年起义事败,永乐帝下诏全国缉拿却始终未抓住她。
原来她早就流落海外,在三佛齐这里不做“佛母”了,却仍旧是“大姐头”,过得逍遥自在。这“唐赛儿”三个字再也不提。
“啊?他...他就是当年的高希高大人?”崔敏问道。
“不是他,还有谁?幸好他戴了我当年送他的玉牌,若被你打死了,我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小弟该死,请大姐头惩治,小弟愿受罚。”
“将高大哥的伤养好,你自己向高大哥请罪,我再惩治你不迟。高大哥就在你这里养伤,你好生侍候。还有他的家人,若有一人出事,我只和你算账。”
“大姐头放心,小弟一定照办。”
“施二姐还在等我议事,明日我再来。”
大姐头刚走,就有小喽啰来报:“大哥,施济孙带兵攻来了!”
“施济孙?我们与他并无恩怨,他不去攻打王宫,到来我这里捣乱?这龟孙子!”
崔敏抄起家伙,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