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罗侈可能已经预感到了什么,站起来问道。
“大明的战船炮轰我满剌加港,火枪营将王宫四门封锁,无人出得了王宫!”
“啊!”罗侈这下傻站在原地,大张着嘴。
可是,传令兵的话还没讲完:“王子殿下,满剌加港已经被大明战船封锁,所有商船都被告知转往满者伯夷和三佛齐停靠。”
“啊!大明来了多少战舰?”罗侈还不死心。
“就...就一艘。”
“什么?!”
“就一艘,但有五门新式火炮,射程远,准头好,可以连续发射。我们的战船还没靠近,就被击沉了。”
“嘭”,罗侈直愣愣地坐回凳子上。
满剌加城是满剌加国的国都,也是满剌加最大的港口,一旦被轰炸、封锁,对外贸易就此停摆,会严重影响满剌加的关税收入。
更要命的是,发生这样的事,说明罗侈办事不力,得罪了大明,国王拜里米苏拉一定对罗侈不满。
他因为是庶出,母妃不得宠,本来就在父王面前不得势。
如果因此事,被剥夺一切官职、权柄,那么他的实力就会被大大削弱,夺位之路会更加困难。
强硬的反驻军姿态,换来的却是失去夺取王位的机会,这是他始料未及和不能承受的。
现在,罗侈终于认清现实,接受了高希的话“真理在大炮射程之内”。
一场艰难的谈判终于结束,在扫清了满剌加国的阻碍之后,大明首次在海外部署长驻军力,将西洋航路的咽喉满剌加海峡牢牢控制在手中。
接下来,高希组织人手在三国接收划拨的土地,规划土地的使用,以连连上书,请求大明朝廷在本地征兵,派往旧港卫,以及调拨银两、建造兵舍等等,忙得不亦乐乎。
这天,他正在营房中独自阅看公文,守卫来报“了无法师拜访”,高希赶紧起身迎接。
“法师来了,未曾迎接,不要见怪。”高希恭敬地说道。
待左右退尽,高希又小声问候:“高希见过堂兄。”
“你非俗人,我也出家数十年。我早和你说过,出家无家,不用再以家礼相见。传到京师,恐怕于你我都不好。”
“哈哈,法师说的是,我记下了。法师近来又到各地云游去了?”
“嗯,红尘世界无处不是道场,到各地看看,体察人间疾苦,修一修出离心。没想到,这几个月,你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哦?法师是指在三司驻军之事?”
“是的,三司地方上都贴出了告示,将不少土地无偿划拨给了旧港卫。到底是四叔(指永乐皇帝朱棣)的儿子,颇有手腕。”
“圣上新颁国策,废‘片板不下海’之策,将继承太宗(同样指永乐皇帝)下西洋壮举,新设旧港卫就是为了扼住满剌加海峡,这是西洋航路要害,货物中转与船队补给要地。”
“我是方外之人,不关心什么国策不国策,我要劝你的是,不要轻易动刀枪,战事一起,死伤的还是百姓,你也造下无尽杀业。”
“嗯,高希谨记法师教诲。”高希诚恳地答道。
“还有...你要为你的将来想一想...唉,你忘了你为什么流落到此了吗?”这一问听得出来,了无法师说得极其恳切,他有切肤之痛。
“法师的意思是......?”
“你在中枢混了十几年,内外倾轧与斗争,你还没尝够吗?好不容易一家老小平安无事到了爪哇,远离是非之地,你又想卷入权力斗争中吗?你能保证你一直能毫发无损吗?”
了无一连串的话,面容不起波澜,却句句都为高希心痛。
“多谢法师关心,只是我并无意与谁争权夺利,否则当年接下太子位就是了。”
“你以为自己不争帝位,便能太平无事了?”
“我不是好好地到了爪哇?”
“那是你走运。我要说的是,你能一直这么走运?你为何改名朱希?据我所知,瞻基与你叔侄感情一直很好,为什么他一登基,非但没有复你皇子身份,还对外颁布你的死讯、将你从一切文书记录中删除?为什么要在各海港口岸密查出港人口?”
“...”高希无话,他答不上来。
“我说你走运,是因为高炽和瞻基不似我四叔那般冷酷,或许念及一丝亲情,没有赶尽杀绝。”
了无说完此番话,两人沉默许久,都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高希才开口道:“我知道法师与我有相似的境遇,故而为我担忧。现在我身居爪哇,离国万里,只是想着为本地百姓、为大明再做点事罢了。”
“想法是好的,但旧港卫已经设立,你有统兵之权。如果数年之后,这爪哇岛又因你的治理而繁荣昌盛,你在此的日子便到头了。”
“我只是想为百姓和朝廷做点事,何至于此?”
“唉...”了无法师不再劝说,站了起来,冲着高希双手合十转身而去。
边走边说说笑笑地念道:“痴儿乐无边,红尘笑语焉。春秋等闲过,此生奈何天。”
高希听着有些耳熟,刚想叫住他,了无已经出门去了。
这时,副指挥使田二走了进来。
高希见他一脸愁容,笑道:“田二,你这是做什么?是不是想老婆孩子了?也是,你领兵来此快一年了,是该回去看看了......”
田二脸有些微红,立即说道:“大人说哪里话,我与家中老婆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想不想的。我是愁啊!爪哇离国万里,如今设旧港卫,怎么留住将校?大人上书请求朝廷为旧港卫征兵,我看这事难,谁愿意来这么个能把人热死的鬼地方?”
“哈哈哈,田二啊田二,你我是生死之交,在我面前还真真假假的。”
田二有些不解:“大人这话,末将不懂,末将并不曾说谎啊!”
“旧港卫离国万里,没人愿意来,兵难征,这是真话。不想老婆,是假话!”
“呵呵呵,”田二傻笑起来,不好意思地用手挠了挠脑勺。
“就算你真的不想,你手下还有六百号兄弟呢,他们离国一年,难道不想家中老小?也该让他们回去看了看。”
“这么行?新兵未到,旧港卫现在就这六百号人,若走了,岂不是驻军的事就此有名无实?”田二急了起来。
“哈哈哈,我们在此傻等朝廷派兵也不是办法。我想了许久,这是我写的征兵告示,你看如何?”
高希说完,将告示递给田二。
“别别别,大人,斗大的字我识不了几个,你还是念给末将听一听吧!”
高希笑着念了起来,才念到一半,田二兴奋地说道:“大人,这个法子好,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