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心腹宫女进言道:“奴婢随娘娘进京之前,常听老夫人说,后宫不清净,便是前朝不清净。前朝不清净,便是天下不清净!娘娘身为后宫之主,理应为陛下剪除这些祸患才是!”
霍明嫣沉着脸净手:“虽然本宫厌恶狐媚女子,然而她毕竟和旁人不同。若是陛下对她不念旧情也就罢了,万一还念着当年的情分,本宫贸然动她,只怕会和陛下离心。”
沈家拿她当傻瓜看待。
她们把沈银翎弄进宫,哪里是因为什么姐妹情深,分明是想借着她的手对付沈银翎,她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霍明嫣抬起眼帘。
沈行瀚打量着她是从关外来的,瞧不起她,不懂京城的弯弯绕绕,殊不知论起算计,她并不输京城里那些名门望族精心培养的掌上明珠。
就连沈银翎……
就连令沈行瀚兄妹头疼欲裂的沈银翎,当年不也是因着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被抄家流放吗?
心腹宫女眉头紧锁:“可是娘娘,难道咱们就这么放任她勾引陛下,坏了后宫风气?!她们这些沈家女子,一个嗜赌成性,一个水性杨花,还有一个庶女满肚子算计,简直把咱们后宫弄得乌烟瘴气!连奴婢都看不过眼了!要是老夫人在这里,按照咱们霍家的规矩,定要把她们全都发落了!”
霍明嫣慢条斯理地擦干净双手。
“沈银翎要杀……”
她照了照两名宫女跪地捧着的鎏金牡丹铜镜,镜中女子繁髻云鬓,虽则秀美端庄,却远不及宫宴上那个玉雪倾城的少女来得美貌。
她抿了抿漆黑服帖的鬓角:“但是,不能是咱们亲自动手。含桑,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主仆俩只一个目光相触,那心腹宫女立刻会意笑道:“奴婢知晓娘娘的意思了。”
霍明嫣注视铜镜,微不可察地弯唇。
沈行瀚可以借她之手对付沈银翎,那她自然也能借力打力。
后宫里的这些女人与她截然不同,她们未曾见过更广阔的天地,心胸只有那么一丁点大,只知道盯着表哥,只知道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要是她们知道沈银翎嫁了人还不安分,还要勾引表哥,一定不会放过她。
霍明嫣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优雅地站起身:“老师来了没有?”
为了缩小和京城闺秀之间的差距,她这些天陆续找了琴棋书画和茶道、香道的老师。
每天除了处理后宫事宜,就是学习这些东西。
她与京中闺秀不同,她一贯是个刻苦勤奋的人,即便现下已经到了寅时,她也要坚持完成今天的学习。
另一名小宫女劝道:“已经很晚了,要不娘娘还是早些沐浴就寝吧?您在宫中要待的时间长着呢,何苦累了自己?”
“你懂什么?本宫虽不屑与其他女子相争,但却喜欢与自己相争。祖母一向教导本宫,‘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本宫惜时如金,自当时时刻刻提升自己。本宫虽然不及沈银翎占尽先机,但本宫愿意通过后天的努力,比她更像京城望族培养出来的名门闺秀,更适合陪伴在表哥身边。”
“娘娘圣明!”
寝殿里,她从关外带来的那些宫女,纷纷拜服地跪倒在地。
次日。
因为含桑在宫中宣扬的缘故,昨夜沈银翎与陆映同乘轿辇的消息不胫而走。
但凡后宫妃嫔,几乎都知道了这件事。
沈云兮直接摔碎了茶盏,恶狠狠瞪向沈心雅:“你不是说,把她弄进宫是为了借霍明嫣的手对付她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万一她和陛下旧情复燃,咱们岂不是白算计一场?!”
沈心雅捧着茶盏,轻笑:“姐姐稍安勿躁,这也是我和兄长计划中的一环。你想想,她和陛下走的越近,霍皇后岂不就越是着急?她越是着急,就越要对沈银翎下手。所以这种时候,咱们只需沉住气,静等霍皇后出手就好。”
“万一霍明嫣也在等咱们先下手呢?”
“这……”沈心雅的笑容僵了一瞬,“应当不会。只要咱们比她更能沉得住气——”
“哼,你们总说沉住气、沉住气,本宫看,再沉下去,等那贱人生完孩子,说不定就要怀上陛下的种了!”
眼见沈云兮越说越气,恨不能立刻派人给沈银翎使绊子,沈心雅只得岔开话题:“对了,姐姐今日不是请了廖夫人她们进宫打牌吗?她们也快到了,要不先把牌桌摆起来?”
沈云兮这段时间赢了不少钱,前后加起来得有两万多两雪花纹银,正是上头的时候。
她懒洋洋甩了甩手帕:“罢了!本宫且先沉住气,瞧瞧你和兄长究竟要如何对付她。你和兄长为国公府前程谋算出力,本宫在牌桌上赢钱,也未必不是在为家里出力。本宫瞧着,往后你们的开销,还得指望本宫!”
尽管宫中谣言纷飞,可沈家姐妹和霍明嫣都没有动沈银翎的意思。
连她们都按兵不动,其他妃嫔自然也不会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话,就蠢到率先动手。
一时间,整座后宫竟然因为沈银翎而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沈银翎乐得自在。
时而去御花园散步养胎,时而故意跑到春喜宫输给沈云兮一些钱。
她将沈云兮的胃口养得越来越大,如今三五千两的输赢竟是不放在眼里了,一沾上牌桌,必定要玩大的,且一玩就是四五个时辰,春喜宫的庶务竟全都交由沈心雅打理。
眼见年关将近,沈银翎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昭宁郡主怀胎七月,胎像一直非常稳固,想必能生个健康的孩子。”
御书房里,小陈太医向陆映禀报。
他三个月前被陆映暗中派去芙蓉殿,亲自负责沈银翎这一胎。
他也不知新帝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可以大大方方地派他去,却偏要他伪装出被太医院排挤打压的样子,明明求他看诊的妃嫔命妇数不胜数,还偏要作出一副无人问津的庸医姿态,仿佛是迫于无奈才去为昭宁郡主安胎的。
陆映垂着眼帘批阅折子:“她这一胎,是男是女?”
小陈太医斗胆望了他一眼,小声道:“根据微臣的经验,应当是个男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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