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映打量他两眼,冷淡道:“朕与昭昭如何,关你什么事?”
“昭昭?”陆时渊更加恼火,“陆映,你也配喊她的小字?!”
“朕不配,难道你就配吗?当初你带着她去江南,不也是打着叫她做妾的心思?怎么,她给崔季做妾是做妾,给你做妾,就不是做妾了?”
陆时渊羞怒交加,凛声骂道:“我与崔季,如何能相提并论?!陆映,你别以为你如今当了天子,就可以肆意妄为!别忘了你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别忘了还被你软禁在启祥宫的父皇!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之人,人人得而诛之!我这次进京,是为了带昭昭离开。倘若你不肯放人,休怪我把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昭告天下!”
陆映凉薄讥嘲:“昭告天下?陆时渊,你就只剩这点嘴皮子本事了。你以为,朕会畏惧人言?”
他是帝王。
以霍家为代表的关外兵权为他所用,西北边关的军队也听他调遣。
他岂会畏惧人言?
陆时渊自知威胁不到他,又道:“你既与她相见两厌,甚至拿做妾这种事羞辱她,何不直接放人?!你与她好歹也曾有过露水情缘,你一个男人,何必小气到把路走绝?!”
放人?
陆映一辈子也不会放人。
他语调极冷:“无诏进京乃是大罪,你若不想被褫夺爵位,就滚。”
陆时渊不肯滚。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陆映实在不耐烦听,直接命人把他拖了出去。
御书房终于安静下来。
陆映深深吸了一口气,接过小太监送上来的热茶,忽而问道:“桂全和德顺呢?”
小太监战战兢兢:“回禀陛下,他们被皇后娘娘罚去了暴室。”
…
另一边。
沈银翎回到芙蓉殿不久,微雨领着郦珠过来了。
郦珠扫她一眼:“不是说遇见了麻烦,需要皇姑奶奶出手帮忙吗?你这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
“是遇见了一点麻烦。”沈银翎示意海棠看茶。
含桑过来的时候,她本以为要被霍皇后为难,甚至撵出皇宫,因此派微雨去了慈宁宫求助。
可她没想到的是,陆映竟然会开口为她说话,甚至允准她留在宫里。
那个男人……
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她摸了摸肚子,深深怀疑陆映是不是打算用她的孩子拿捏崔季。
“既然无事,那我回慈宁宫了。”郦珠攥着手帕,正要离开,又忍不住看向她,“虽然皇姑奶奶说,你能帮我成为表哥的妃嫔,可我不认为你有这个能力。否则的话,你自己为何不捞个贵妃当当?皇姑奶奶到底年岁渐长,连判断力都开始下降。以我看来,沈银翎,其实你我皆是霍明嫣的手下败将。天家无情,你输在了家世,我也是。”
她说完,寒着小脸离开了芙蓉殿。
沈银翎倚靠在贵妃榻上,摆弄一条真丝手绢。
郦珠说她输在了家世,她认。
可是郦珠说她不能帮她成为陆映的妃嫔,她不认。
说句没皮没脸的话,她是床笫间侍奉陆映最长时间的女人,她知道陆映喜欢怎样性情的姑娘,她完全可以把郦珠调教成陆映喜欢的样子。
陆映多重视规矩啊,登基以来雨露均沾。
多一个附和他胃口的,他那种闷骚的男人私底下喜欢还来不及呢。
给郦珠封个妃算什么!
翠翠忽然进来,一边掸去衣袖上的风雪,一边神神秘秘道:“郡主,奴婢在外面打听到消息,说是吴王殿下进宫了,正在御书房和圣上吵架呢!”
“吴王?”
沈银翎诧异。
吴王陆时渊远在江南修佛,他怎么突然跑到京城来了?
她料想大约是述职一类的事,就没放在心上,继续吃好睡好。
只是第二天照例前往御花园散步的时候,却发现芙蓉殿被人围了起来。
是黑灵。
陆映身边那个心腹禁军统领。
黑灵垂着眼朝她抱拳:“卑职奉陛下旨意镇守在此,近日宫中多有居心叵测之人,未免郡主受到骚扰,陛下请郡主不得离开芙蓉殿。”
沈银翎蹙眉:“骚扰?谁敢骚扰我?陆时渊吗?”
“卑职不知,卑职只是奉命行事。”
沈银翎气笑了。
从前她给陆映当禁脔的时候,他对她严防死守,不许她接近陆时渊也就罢了。
可如今他们早就一刀两断毫无关系,他凭什么禁足她?
更何况,自打从江南回来,她和陆时渊就断了联系,他们本就没有可能再发生什么!
沈银翎脸色沉寒:“让开!”
黑灵寸步不让:“郡主莫要让卑职难做。”
镇守在芙蓉殿外的禁卫军,都是精锐。
沈银翎自知不可能硬闯出去,只得气闷地返回殿内。
她在窗畔坐了,扫了眼远处的黑灵他们:“陆映这是演的哪一出戏?总不能是吃醋吧?”
她虽然很爱自己,但还没自恋到会认为权倾天下三宫六院的陆映,会为她吃醋。
毕竟,哪有人吃醋能从十几岁吃到二十几岁的?
哪有人吃醋吃到别人妾室头上的?
也许陆映以为,她是要勾结陆时渊造反?
她越想越气,吩咐海棠道:“你告诉陆映,我要见他。”
御书房。
桂全替海棠递了话。
他和德顺才从暴室放出来。
好在暴室里的奴才知晓他俩的身份,没敢重罚,只在刚送过去的时候意思意思打了几板子,打完就敷了最好的药,如今已是不疼了。
只心底里,对霍明嫣到底是有些怨愤的。
陆映摩挲着墨玉扳指:“她要见朕?”
桂全和德顺对视一眼,笑道:“郡主冰雪聪明,定是看出了陛下还在乎她。请您去芙蓉殿,说不定是为了与您重修旧好。从春天到冬天,大半年过去了,这还是郡主第一次主动请您相见呢!”
陆映吐出一口气,薄唇弯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告诉海棠,朕今夜会去芙蓉殿。”
夜里,他沐浴更衣了一番,才悄悄去了芙蓉殿。
他穿了一身今冬新裁的锦袍。
玄黑色滚金边团龙纹斜襟锦袍,三指宽的革带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段,外罩的深紫色狐毛大氅衬得他愈发雍容高贵,紫金冠束发,灯火下的面容金相玉质骨相漂亮。
这是桂全和德顺亲自为他挑出来的搭配。
他们都说好看。
微雨站在殿檐下,见他过来,连忙挑起毡帘。
陆映踏进芙蓉殿。
转进内殿,挑开珠帘。
他正想着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才能显得既有求和的诚心又不至于失了脸面,结果迎面就泼来一杯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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