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兮不敢相信,沈银翎竟然敢反抗她!
她试着甩开沈银翎,却发现对方力气极大,铁钳似的箍住她的手腕,怎么也挣不开!
她竖起被火燎了一半的焦黑眉毛,厉声道:“本宫贵为堂堂太子妃,你这贱妇,怎敢忤逆本宫?!”
沈银翎针锋相对:“太子殿下、崔大人和吴王妃都已经检查过,娘娘却声称他们偏袒臣妇,非要亲自检查一遍。怎么,娘娘是想指认他们三人包庇臣妇,徇私枉法?!”
陆映等人跟进了内室,恰巧听见这番话。
陆嘉泽率先喊起来:“太子妃,徇私枉法可不是小罪,这是要入狱的!你真要指认太子皇兄和崔大人徇私枉法?”
沈云兮慌了。
她只是想亲眼看看沈银翎身上到底有没有烧伤,她没想过要害太子入狱!
她望向陆映,见他神色清冷,正眼也不看自己,不禁百爪挠心。
殿下本就和她不亲近,再闹出她指认他徇私枉法的事情,只怕从此要彻底生分了!
也许……
也许真的是她太过多疑?
她在薛府要沈银翎罚跪,殿下都不置一词,可见殿下对她这种嫁了人的女子是完全没有感情的。
她只得放弃重新验身的想法,小心翼翼地讨好道:“臣妾只是担心殿下和崔大人没检查仔细,遗漏了什么,并没有要指认您徇私枉法的意思。臣妾知道,您是再清正不过的人,那刺客今夜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无论是火烧酒楼和灯海菩萨,还是意图行刺殿下,桩桩件件都是死罪,您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倒是臣妾多虑了。”
陆映淡淡道:“刺客是谁,刑部自会查明。都散了——”
“且慢。”
沈行瀚突然幽幽开口。
他朝众人亮了亮手里的玉佩:“今夜,大家都是因为收到了邀约的帖子,才会前往金玉满堂。可我沈家收到的帖子与诸位不一样,乃是与我二弟沈行雷有关。信封里面,甚至还附带了一枚玉佩——这是我二弟从小到大的贴身之物。”
陆嘉泽嚷嚷:“那和沈姐姐有什么关系?!”
“年前,我二弟流放边疆,歇脚的驿站突然着火,我闻讯赶去,所有人都葬身火海,我没找到二弟,只找到了一副和他体型相似的焦黑骸骨。我以为二弟死了,那就是二弟的骨骸。可是这枚玉佩和那封信的突然出现,令我有理由怀疑,二弟没死,只是被人李代桃僵,藏了起来。”
沈行瀚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沈银翎的眼睛,不放过她的任何细微表情。
然而沈银翎只是抬袖掩唇,流露出和其他人一样的惊愕神情。
陆嘉泽在旁边“嘿嘿”一声,扯着喉咙道:“那又咋地?沈行雷死不死,和沈姐姐有什么关系?!沈行瀚,你该不会是想说,是沈姐姐把沈行雷藏起来了吧?沈姐姐吃饱了撑的,藏他干什么?”
沈行瀚紧紧抿着唇。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报仇。
他无比确信,沈银翎正记恨着他们全家!
他稳了稳心神,继续道:“另外,还请诸位注意,大家收到的帖子虽然字迹不同,但所用的纸和墨却都是昂贵罕见的澄心堂纸和徽墨,可见这些帖子出自同一人之手。诸位可还记得,沈银翎是太后娘娘钦点的丹青妙手?她的一手字出神入化,模仿不同的字迹对她而言可谓是易如反掌。综上,今夜的刺客除了她,还能是谁?!”
男人掷地有声。
把所有怀疑的目光,又都聚回了沈银翎的身上。
他果断朝陆映拱手:“太子殿下,微臣以为,不可轻易放过这个女人。还是得把她收监入狱,细细审问,再派人仔细搜查她的住处,瞧瞧她用的是什么纸和墨。此事事关微臣亲弟弟的安危,微臣不得不慎重!”
沈银翎安静地站在原地,细密的长睫阴影覆盖了瞳仁。
她从未想过今夜会失败。
她以为这些人连同所有帖子和信笺,都会葬身火海,不在世间留下一丝痕迹。
所以书房里的澄心堂纸和徽墨仍旧大咧咧地摆在桌案上,根本来不及清理。
如果现在派人搜查……
少女拢在袖管里的双手,不自觉掐紧掌心。
“沈卿想搜,孤自然没有拦着的理由。”陆映突然开口,“来人,去高家搜。”
沈银翎悄悄抬眸,不着痕迹地扫他一眼。
男人面容清冷端肃,敲不出任何异样。
她想,他既保了她,那就不至于再把她推出去。
莫非他已经提前派人清理过她的书房,销毁掉了剩余的澄心堂纸和徽墨?
他竟提前预料到了沈行瀚的想法,深思熟虑到了这一步。
城府深到这个程度,她窥不破他的心,倒也不冤枉了……
一个时辰后,禁卫军飞快进来禀报:“回禀太子殿下、吴王殿下、沈翰林,沈夫人书房里只有市面上常见的普通宣纸宣墨,没有所谓的澄心堂纸和徽墨。”
沈银翎悬起的心,彻底放了下去。
她压住唇角的弧度,凤眼里含着三分泪意,楚楚可怜地凝望沈行瀚:“如此,堂兄可放心了?”
沈行瀚眉目沉郁。
禁卫军里面也有他的人,他想搜的其实不止是沈银翎的书房,还有整个高家。
他怀疑沈银翎把二弟藏在了高家。
可是他的人回禀,高家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人。
二弟不在高家……
他深深看了一眼沈银翎,沉默地拂袖离去。
沈云兮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了。
在场众人渐渐散场。
沈银翎朝陆映福了一礼:“臣妇恭送太子殿下。”
陆映看着她,少女眉梢眼角都是愉悦,似乎是因为戏弄到了沈行瀚和沈云兮而开心,她显然没把今夜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完全没感到后怕,也根本没有引以为戒。
没皮,没脸,没心。
他想着,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才沉默地抬步离去。
夜色渐深。
沈银翎告别了陆嘉泽,乘坐马车返回藕花巷高家,却在后门遇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沈行瀚系着鹤氅,玉簪束发,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沈银翎扶着海棠的手下了马车,柔柔笑道:“堂兄有什么话不能在肃王府说,怎么反倒来了这里?夜深露冷,当心染上风寒。”
“这里只有你我,你不必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沈行瀚危险地眯了眯眼,“我只问你一句,你把二弟藏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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