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店里的规矩，就算是剩菜剩包子，也要经过店长安排处理。

大多都是当员工餐吃了，但绝不允许私自处理。

这个绝大多数人刚刚解决温饱的年代，饭店里的剩菜剩饭也都是好东西。

冯钟不服气的对着贾亮的背影嘀咕了一句什么，旁边伸过来一个小脑袋，“冯哥，你和店长说什么啦？”

冯钟看着刘娜那双好奇的大眼睛，嘿嘿一笑，“娜娜，下班有时间吗？冯哥请你看电影。”

“行啊，我想看《小兵张嘎》。”

“行，咱们就去看《小兵张嘎》，下班哥等着你。”

刘娜开心的手指绕着辫子，脚步欢快的去找高乐乐，“你这账怎么还没算完？就算今天人多，也不至于算这么半天吧？”

高乐乐这会儿都快急哭了，把票据一股脑的递给了刘娜，“你帮我算一遍，这些一共多少钱。”

刘娜也是高中毕业，算这点账完全没问题。

不一会儿扒拉完算盘，看着算盘珠子道，“一共265块8毛钱。”

“完了完了，我今天的钱对不上账了。”

高乐乐坐在椅子上烦躁的抓头发。

“差多少？”

高乐乐哭丧着脸，“差了整整10块钱。”

“那……要不我再帮你算一遍？是不是我算错了，”这么一说，刘娜也不确定了。

“不用了，我自己算了三遍了，都是这个数。”

这下刘娜也皱起眉，她们一个月才挣40块钱，高乐乐是前台管账，比他们多10块钱，也才50块钱。

这亏了钱要自己补上的。

“你想想是不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对了，今天早晨娟姐不是和你一起收的账吗？是不是……”

“不是，”高乐乐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打断，“娟姐的账都是我俩一起对完才交接的。”

“算了算了，就先这样吧，娜娜，你别和店长说。”

店长那么信任她，把账交给她管，要是让店长知道她算错了账，太丢人了。

刘娜已经知道高乐乐打算掏自己腰包把账平上，一边替她心疼钱一边点头，“好，我不说，那你下次可要注意点，这可不是小钱，总不能总往里搭。”

“我知道了，应该是今天上午人太多，算错账了。”

…………………………

秦娟接宁宁放学回来，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胡同里停着一辆拖拉机，车斗里放的都是蜂窝煤。

隔壁贾大娘正拿簸箕往院子里搬蜂窝煤。

铁簸箕里摞了4摞，一摞4块。

说起来贾大娘的岁数和她妈差不多，她妈已经好几年不干这样的活了。

她爸身体不好的时候，都是兄弟和弟妹来干，如今她爸身体好了，这些力气活更不会让她妈去做。

秦娟知道贾亮很小就没了父亲，贾大娘一个人带着贾亮生活，也是什么苦都吃过，不由得生出几分同命相怜的感觉。

“大娘，您怎么不等贾亮在家的时候买煤呀？”

别人家的事秦娟不喜欢打听，觉得贾大娘仁义，不让儿媳妇儿帮忙，指使儿子也应该吧。

贾大娘一看是秦娟，笑着和她打招呼，“哎呀，亮子哪有这功夫啊，等着他在家，我非得挨冻不可。”

秦娟想了想，贾亮确实很忙，弟妹把店交给他算是交对人了。

“那我来帮您搬吧。”

秦娟实在看不下去，把顺道买来的菜放到自家门口，和宁宁说了一声，挽了袖子来帮忙。

“哎呀，不用不用，我还能慢慢干。”

贾老太太个子不矮，人也长得粗壮，奈何是一双小脚。

老太太这五大三粗的，走起路来本就颤颤巍巍，再搬着几块煤，就更不敢走快了。

她是不着急，卖煤的着急呀，催促着贾老太太快一点，要不然他的煤卖不完了。

秦娟也没再说什么，直接上手。

煤都摆在房檐下，有了秦娟的加入，一会儿就搬完了。

贾老太太拉着秦娟进屋洗手，秦娟笑着拒绝了。

她之前就是在一个婆媳关系敏感的家庭，贾家的婆媳关系什么样她不知道，但看贾老太太自己搬煤，想来婆媳关系也有点问题。

她不想掺和别人家的事情，更何况她现在还是单身，要避嫌。

贾老太太却不依不饶，非让她进屋喝口水，“家里就我和亮子俩人，他不在家我一个人闷了一天了，你进屋转一圈也能让我这屋里有个人气热闹热闹。”

秦娟还想着避嫌的事，闻言愣了一下，“您儿媳妇不在这边吗？”

难道贾亮把媳妇儿留在安城了？

想着之前贾亮话里话外都是他这个老娘，和张文斌那做派也差不多。

把老娘带在身边，把媳妇儿留在安城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当初张文斌要调到市里来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只不过碍于住家属院，要顾及面子，才把她和宁宁带了过来。

还在包子铺忙活的贾亮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这是谁在背后念叨着他的坏话？

贾老太太嫌弃的嗨了一声，“什么儿媳妇儿啊？我这儿媳妇还见不着影儿呢。”

说到这儿，贾老太太更是拉着秦娟的手，找到了倾诉对象一般。

“你说说有亮子这样的吗？都三十大几的人了，还不找媳妇儿，我催他几次还给催烦了，你说说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想抱个孙子框外吗？要说以前他不好找对象，我也不催什么，如今他也干正事了，月月有工资，怎么就不想成个家呢，我看你们铺子小姑娘挺多的呀，他怎么就不开窍呢？”

知道秦娟也是过来人，贾老太太突然压低声音，“闺女呀，你在包子铺和亮子一起做事，有没有见过亮子对哪个小伙子特别关心的？我看你们包子铺的小伙子一个个长得也挺水灵。”

秦娟：“……”

PS：

写贾老太太的形象时，莫名的想起作者自己的姥姥。

姥姥上个世纪20年代出生，典型的大家闺秀，上过私塾，读过书，名字也很有诗书气，还有字。

虽然一米六几的个子，却被裹了一双小脚。

我记得小时候妈妈给姥姥买鞋很难买，那会儿村里大集上还卖小脚老太太的鞋，但是也没有太小的，我还记得姥姥的脚是21号的尺码。

她那个21号和小朋友的21号是不一样的，我现在还能想起她那双小脚的样子，只有大脚趾是直的，其他脚趾都已经踩在了脚心里。

不像小朋友平平的小脚放在鞋里很舒服，姥姥的整个脚面几乎是圆的，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小脚老太太走路不稳当，并不全是脚太小，而是踩在脚心里变形的脚，它会长老茧，还有类似鸡眼的东西，走路的时候会很疼。

所以姥姥经常会用热水泡脚，再去除泡软的老茧，但是还不能去除干净，全是嫩肉会磨出血。

就是这21号的脚在当时姥姥说起来都是大脚。

姥姥家姐妹三个，因为她是老小，缠脚的时候怕疼，姥姥的妈妈心疼小女儿，姥姥喊疼的时候，她会偷偷给放松一些，所以没有裹成完美的小脚。

她的两个姐姐都是在18号左右。

姥姥就是穿大襟衣裳，自己做的大襟盘扣，一直到了2000年初，她还是那样的装束，很不喜欢中间系扣子或拉拉锁的对襟衣裳。

姥姥觉得对襟衣服没有安全感，怕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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