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匣着了火,郁娘正不顾火势,翻箱倒柜,找到一块黑漆漆的牌位,如抱珍宝般踉踉跄跄出去,似乎压根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情况。
他:“……”
火舌近在咫尺,吞吐是滚烫的温度,一股又一股闷热的浓烟熏过来。
他张唇,却发不出来任何的声音,窒息感堵塞住他的口鼻,只觉得咽喉、胸膛往下是一片干哑酸涩。
外面有嘈杂的人声响起。
“郁娘子,殿下呢?”
“殿下好像还在屋里……”
话方落下,郁娘的身影又从浓烟中显现,消瘦单薄,却有一股韧劲。
南廷玉本来灰暗无光的眼眸瞬间亮起,似比火光还要明亮几分:“琳……”
只是,郁娘这一次还是未看他一眼,捂住鼻子,跑到藤箧跟前,抱起一只木奁。他见过那个木奁,知晓木奁里平日装的是她的卖身契和一些值钱家当。
他:“……”
不知是愤怒还是被大火熏得,橙红明亮的火光中他脸色却是一片黢黑,眼神阴沉如墨,愤怒竟让他来了些力气,脑袋也清醒许多。
安公公和侍卫们冲进来见到的便是他被梁柱压住的场景,忍不住倒呼一口气,几人合力方才将房梁抬起来。
安公公慌忙扶南廷玉起身:“殿下,你没事吧……”
方才府内有两个侍卫叛变,给了误导讯息,说太子殿下在书房,书房也着了火。安公公便率着下人去书房救火,待大火扑下去后才发现书房里没有人,意识到中计,又慌慌张张来到这边。
差点便酿出大错,想到这,安公公心有余悸:“殿下,大殿要塌了,我们快出去!”
上方不断有东西坠落下来,火花四溅,这个地方似要天崩地裂,一刻也不能多待。
火光中,郁娘已经第三次越过南廷玉,抱着东西离去。
南廷玉抿紧薄唇,沉下愤怒的眼色,由着安公公和侍卫的搀扶,走出火海。他衣摆染了火,侍卫跟在身后又是拍打,又是扑水,雪白长衫沾满灰渍和水污,头上玉冠松散,发髻倾斜散乱,整个人显得甚是狼狈。
他一出来,便被裴元清喂下一颗清毒丸。
“殿下,你怎么样?”
南廷玉没说话,也说不出来。
他眼睫半敛,眼眸森冷如剑,睨向远处的一人一狗,混乱嘈杂的世界中,似乎只看得见那一角。
不甘的怒火愈积愈多,如风暴盘旋于心。
她救了狗,救了牌位,救了卖身契!
三进三出!
却一次都没有看他!
裴元清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火光烛天,憧憧人影中,有一角安静到像是绝俗离世,同这纷乱嚷闹的世界,隔着一层无形屏障。
郁娘坐在地上,和火火抱作一团,火火身上有块毛被烧焦了,露出黑黢黢的半张屁股,尾巴左右摇摆,正哼哼唧唧埋首在郁娘怀抱中,求安慰,求抚摸。
郁娘笑着给它顺后背,温柔安抚它的情绪。明暗交替的火光,画出这幅温馨画面的轮廓,如同含蓄的笔墨画。
寥寥几笔,却十分美好。
刚刚裴元清也已给郁娘和火火喂了一颗清毒丸,一人一狗都解了毒,裴元清道:“殿下,不用担心,郁娘子和火火皆无大碍。”
南廷玉突然不住咳嗽,声音中有着克制的怒意。这场大火似乎烧进了他的五脏六腑,烧得他胸腔滚烫摄人,吐息皆是火气。
大抵是他骇人的目光极具穿透力,郁娘察觉到什么,转过身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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