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琳琅……”
……
多希望前半生只是一场梦,等到她醒过来,她还是个垂髫儿童,躺在娘亲的怀中,懒懒听着娘亲唱着童谣。
“大鱼儿在吐着泡泡呼喊,小鱼儿……小鱼儿……我的小鱼儿……”
·
等到郁娘再有意识,天已经通明。
马车慢悠悠晃动,帘缝间涌出丝丝缕缕的光线。她睁开眼,见的便是自己靠在南廷玉怀中的模样。
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在鼻息间浮动。南廷玉受伤了,肩膀处白色开襟长袍露出一角包扎过的痕迹。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他一只手搂着她,闭着眼,分明是在歇息,神情却如临大敌般紧绷着。
下巴上冒出一圈淡淡的青色胡茬,一夜之间似乎憔悴许多。
她坐正身体,南廷玉瞬间便清醒,眼中困顿退散,敛眉凝她。
“醒了?”
郁娘嗓子如火烧般干哑涩痛,张了张唇,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得脸色涨红,身子轻轻颤动。
南廷玉将水壶递给她:“先喝口水。”
她接过水壶,咕哝咕哝喝了好几口,温热的水从口腔蔓延进喉咙,填满了空落落的身子,舒服许多。
唇角挂有水渍,南廷玉伸手欲为她擦去,她下意识向边上躲了下。
他的手臂动作僵在半空中,目光紧盯着她,眼色幽深晦暗。
这段时间,二人在龙船上同吃同宿,关系和缓许多,如今一夜之间又重新跌入谷底。
他知道她在怨他。
“琳琅,当时刺客人数不定,孤若带着你一同下山,危险极高。兵分两路也是有分散危险之意。”
不是她替宣若薇分散危险,而是宣若薇替她分散危险。
这一路,一直都是如此。
他和宣若薇两人是最大的靶子,一旦从寺中出现,定能吸引到大部分刺客,届时,郁娘这边逃生的几率大大增加。且他为了以防万一,让进京路过此地的赵飞澜留下一支神弓队供他差遣。
“孤早已命神弓队前来如意寺支援。”这支神弓队接到的命令是全力保护太子奉仪,而非保护任何人。
是故,他让郁娘一行人从正门下山,这样便能尽早与神弓队碰面。
且当时支给郁娘的侍卫也足够应付那些刺客,只是没想到会有崔明尧这么一个变数。
适时,南廷玉在山的背面听到崔明尧故意引敌的声音,惊怒之下失了神,被刺客砍中肩膀,差点危及到性命。
在护送宣若薇到山下的马车后,他顾不得身上的伤,立即策马向郁娘的方向而去。
那一刻,山风如刀,入喉割裂五脏六腑。
什么谋算思虑,皆抛之脑后。
他总是为权欲,放下她,牺牲她,逼她隐忍,逼她接受,可他在这一晚才终于意识到——天下和她,不可或缺。
他伸出手触碰郁娘的脸颊,心中惊涛骇浪在感受到她的肌肤温度、她的安然无恙时缓缓平静。
郁娘听着他的话,神情起初没有任何变动,觉得这不过是他的荒谬辩解,听到后面,渐渐如坠冰渊,抬起眼睫颤颤道:“殿下,你早就料到寺中会有刺客?”那他此次主动入瓮又是为了什么?
“不,孤只是料到对方会再次出手。”
郁娘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对方指的是何方势力,忍不住嗤笑道:“那殿下这次谋划到什么了?这个局,谁又是棋子?我?还是宣姑娘?”
她似是不能再承受什么,蓦地推开南廷玉的触碰,想要远离他几分。
这个人还有心吗?
这般抵触的举止,让南廷玉神情一顿,心脏涌出一股钝痛。
“琳琅……”
马车这时突然颠簸几下,郁娘身子摇晃,南廷玉将她一把抱起,揽在腿上。
“琳琅,孤没有想要利用你。”
“放手!”
“不要闹了!琳琅!”
马车这时又颠簸起来,挣扎间,南廷玉叩住她的下颚,发狠般吻上她的嘴角。
不想要她逃走,不想要见到她的抵触。
他真的没有想要伤害她,只是世间哪得双全法?
他也终于从昨日的教训中明白,事事无法算无遗策,面对挚爱之人,一次疏忽,便是永生之痛。
郁娘坐在他怀中,被他叩住腰肢和后颈,被迫承受着他的吻,铺天盖地而来的气息紧紧包裹住她。
“琳琅……”
她动弹不了,也快要无法呼吸了,视线透过晃动的帘帐,忽见街外一角光景。
她和骑着骏马的萧重玄,在摇摇晃晃的帘缝中对上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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