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没长大啊,我的福康!有些时光过去了,就过去了,再也回不了头……”
就像你,明知道我带走了永安帝的嫡长子,却一言不发,甚至为我打掩护,帮助我逃出京城。就像当年,知道梁国公要将你送入宫中为妃,哭得不能自已,却只能遵从。就像当年,你的兄长利用你杀了前朝废帝,最终却连你的女儿都不肯放过。
你这一生!何其悲哀?身边所有的人全都背叛了你。
杜知敬轻轻摩挲着福康长公主光洁的额头,而后落下温柔的一吻。
“你这一生,父亲负你,丈夫负你,哥哥负你,我负你……”杜知敬望着长公主,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然而,你的女儿不会负你。好好生活,忘了旧时光,忘了过去。”
“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对不起你!可我,却不后悔利用你。你知道吗?这大梁江山,终是要换了个主。而新帝,必将自你女儿腹中所出。所以,我这一生圆满了……”
杜知敬掰开了长公主的双手,而后将头转过,强忍着眸中的泪水。
仔细想想这十几年,真如荒唐一梦。
公子烈纵是杀了永安帝又如何?永安帝纵是杀了公子烈又如何?韩辰杀了他们所有人又如何?与他这个死人有何干系?这般谋划了十几年,真是无趣。
杜知敬阖上眼,即安静又从容。
也许,人到快死了,才会如此豁达,把那些以前从来想不通的事情慢慢想通。
纵是为先帝报了仇又如何?先帝毙了十几年,再也回不去了,仅剩下的女儿也嫁给了汉王的儿子。
想到此,他缓缓睁开眼,看着一直跟随在身边的小童。
“将此信交给汉王。”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力气。而后自袖底抽出一封厚厚的书信,递给了小童。
小童错愕无比,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杜知敬呵呵一笑,并不准备解释什么。这个小童来了没多久,他就知道,这小童是汉王的人。
为什么解江查杜长风的来历什么都查不到,因为汉王掩盖了。
为什么韩辰能查出来他是前朝的状元郎,因为这是汉王想让韩辰知道的。
他抬起眼,看了看苍茫天穹,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天地如此辽阔,可惜,却没他容身之处了。
他的归路,终究不过是薄棺一口。
杜知敬剧烈的咳嗽起来,咳的惊天动地,咳的面色潮红。
而后,他的手无力地伸向软轿边……
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
小童跟在软轿后面,看着轿外的手,飞泪如雨。
跟在先生身边六年,他与先生已真正有了感情。
妙峰山上,玉真观中。
福康长公主立在观内,任由秋风吹乱她一头秀发。
也吹熄了眸中唯一的亮光。
韩辰悄悄地把卫管事和卫阳请到了大同,向他们询问风重华这些年的情况。
卫管事虽是有些迷惑,却是一五一十地说了。
卫管事与卫阳走后,韩辰面沉如水。
有些事情,只要前后一对照就可以看出端倪来。
永安帝应该是在知道了风重华身世之后,去找老郭氏求证。而后,经由老郭氏之口确定了情报的准确性。
自那以后,他就开始对风重华下了手。
韩辰也有些庆幸,幸好永安帝知道的晚,如果在风重华刚出生时就知道,他会怎么做?
同为福康长公主的哥哥,他的父亲汉王是如何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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