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武一脸严肃的看着闻志,掷地有声道:“今日你必须跟我说明白,否则我便是饿死,也绝不敢去叨扰你与弟妹!”
闻志怔了怔,他了解王武的脾性。
王武既然说出,便绝对会做到。
“好!”
闻志无奈的叹了口气,愤恨道:“不过是放了些难民进城,那些狗官就把我撸了。”
闻言,王武和赵牧的脸上都露出愤恨的表情。
闻志之所以放难民进城,不过是为了让那些难民多一条生路罢了。
可那些狗官,却为此直接将闻志撸了。
王武攥了攥拳,咬牙道:“这些狗官,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赵牧点了点头,心情越发沉重。
他在镐州城外见过不少惨状,但好歹镐州城内的官员多少还会做做样子,每日放个二三百碗稀粥。
可太平县的官员却连样子都懒得做,任由那些难民堆积在城外自生自灭。
甚至,还任由那些世家子每日以难民取乐,让那些人牙子每日出城寻觅模样清丽的美人坯子买回去后训练成瘦马。
可面对这样的现状,他们除了愤怒没有任何办法。
便是说上两句狗官,也只敢压低了声音,不敢让别人听到。
闻志勉强笑了笑,强行打起精神道:“不说这些丧气话了,我们许久未见,今日必须要一醉方休!”
王武略作迟疑道:“你如今境遇不好,喝酒之事还是算了吧,你只需帮我找个住处,我必然可以找份活计养活全家。”
闻志当即质问道:“王武大哥,你莫不是怕我连累你?还是觉得我做门侯这些年,一点积蓄都没有?”
王武还在犹豫,闻志已经搂着他的肩膀朝自己家走去。
闻志曾经担任门侯,他住的地方也离着城门很近。
没几步,一行人便来到了闻志家中。
“娘子,我回来了。”
闻志进院后喊了一声,一名看起来有些凶悍的妇人便走了出来。
看到王武和赵牧等人,妇人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一下。
“相公,这些人是谁?”
妇人没有任何想要隐瞒自己情绪的意思,当着赵牧等人的面便大声质问起来。
闻志的脸色变了变,随即便拉着王武解释道:“娘子,这位便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王武大哥,当年若不是在战场上他救了我的性命,我也不会有今日。”
妇人的脸色并没有任何缓和,而是继续问道:“那他们呢?”
闻志明显有些不悦,但依旧压抑着自己的火气道:“他们是王武大哥的家人和路上遇到的恩人,这次都是跟王武大哥一起来投奔我们的。”
“投奔?”
妇人的神情一下冷了下来,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出。
闻志似乎猜到妇人要说什么,连忙走过去捂着妇人的嘴,带着妇人走向屋内。
不一会儿,闻志从房内走出来道:“王武大哥,我跟娘子已经商量好了,今日起你们就先住在我家的厢房。”
王武皱了皱眉,问道:“闻志,我们这么多人前来投奔,弟妹莫不是不高兴了?”
闻志当即说道:“她敢!王武大哥你不知道,你这弟妹在我面前有多听话,凡是我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
话音刚落,房内便立即传出一道咳嗽声。
闻志神情一紧,看到并没有人走出后,脸上再次露出得意的表情。
王武沉声道:“闻志,若是你确实不方便,我现在便带着家人离开,你切不可因为我们的事情伤了夫妻和睦。”
闻志当即吹胡子瞪眼道:“王武大哥,你瞧不起兄弟是不是?今日你哪里也不许去,就在这里安顿,我看谁敢说个不字!”
说着,他便强行带着王武往厢房走,非要王武在这里安顿下。
王武无奈,只能暂且先跟他安顿下。
反正他们也没什么行李,简单的收拾一下便算是安顿了。
似乎是生怕王武反悔,闻志将王武按下后又跑到门口喊了一个人,让对方帮自己去酒楼要些酒菜。
然后,便重新跑回来跟王武叙旧,不断说着当初在战场上的各种情谊。
没多久,便有酒楼的人将酒菜送到。
闻志立即将酒菜端到厢房,招呼王武和赵牧等人吃喝。
酒至半酣,闻志端起酒碗唏嘘道:“王武大哥,我听说槐县那边受灾很重?那边甚至出现了吃人的事情?”
王武的心情一下变的沉重。
默不作声的干了一碗,王武才道:“槐县那边先是寒灾,然后又遇上旱灾,眼看着庄家好不容易成活,马上就要收粮食的时候又遇到蝗灾,槐县周边数个县,全都如同槐县一般颗粒无收。”
“食人的情况,其实蝗灾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偏偏那些官老爷明知今年的情况如此艰难,不仅不帮着赈灾,反而还加了各种摊派。”
“我从槐县离开的时候,就听说槐县许多活不下去的人早就反了。”
房间内突然一下变的安静下来,就连王虎与小杏儿都静静地没有开口。
似乎,他们也想起了许多可怕的事情。
沉默了好一会儿,闻志才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这些狗官!”
他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脸上全都是愤怒。
喝完之后,他仍觉得不够解气,不由得愤愤道:“有时候,我真想跟那些人一起反了!”
王武面色一变,急忙道:“闻志!你喝多了!”
闻志重重的喘息几声,压低了声音道:“王武大哥,你是知道我的。”
王武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他道:“闻志,你若再说这些胡话,今天喝完这顿酒我们便马上离开。”
闻志明显有些不甘,可还是压着自己的性子,将满腹的委屈咽了下去。
这个世道如此不公,可那些欺上瞒下之人,却由不得任何人说上一句实话。
便如这次,他不过是想帮那些难民多一丝活下去的可能。
但换来的结果,却是他连一个小小的门侯之位都被撸了。
那些贵人们从来都不会在乎普通人的性命,他们唯一在乎的便是不想脏了他们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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