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乱葬坑的场景让两路人马都呆住了,这是他们从未见到过的景象,就连杀人不眨眼的鹰卫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坑很大,很深。
里面是堆的一层又一层的尸体,夜晚的乱葬坑简直就是人间地狱,柳舒翰甚至觉得他能看到飘荡在上空的冤魂,他们嚎叫着,哭泣着。
路过的风发出凄厉的叫声,似乎是冤魂们在向人们述说他们的冤屈。
这副场景,加上恶臭无比的味道,让众人的脚步几乎无法拖动。
幸好柳舒翰有备而来,他拿出了一个小瓷瓶,给了每个人一颗小药丸,让他们含在嘴里,众人这才觉得舒服一些。
这个小丫头可从来都没见过这样恐怖的场面,哭泣着怎么都不肯下去找自家夫人。
柳舒翰知道,这一幕很可能是这小丫头这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噩梦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耐心地与小丫头沟通。
“我~~我叫乐儿!”小丫头抽泣着说出自己的名字。
“乐儿,你的主子殷韬将军在前线杀敌,可是他最爱的爱人却病死在了大牢里,他想见他的夫人最后一面,殷将军和夫人对你如何?”
乐儿抬起头来,用力地点了点头:“他们对我很好,他们对下人们都很好!”
“那就帮帮你的主子,殷将军在思念着他的夫人,可他的夫人却和这些尸体躺在这乱葬坑中,乐儿,我们于心何忍啊!”
乐儿想拿出勇气来,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
有些恐惧是自身无法克服的,柳舒翰妥协了。
“乐儿,你看这样可行?你告诉我们你家夫人的穿着打扮,我和鹰卫们下去找,找到后,由你来辨认,可行?”
乐儿想了想,这样似乎是好了许多,她点头:“嗯!”
她吞了一口口水:“我们夫人个子比我高半个头,不胖不瘦,很白,她被带走时,穿着一身绯红的衣裙,耳朵上戴了一对碧玉耳坠,发簪是红珊瑚的。”
怕她害怕,舒喻留了一位鹰卫陪着乐儿在一边等,他自己带着其余的鹰卫下了乱葬坑,按着乐儿所说的去找夫人的遗体。
他踩在成堆的尸体上,脚下软绵绵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寻找着。
所有的尸体都有一张恐怖的脸,但他一个个地看过去,生怕错过了。
“这儿!”一个鹰卫似乎是找到了。
和另一个鹰卫将那个女人抬到了乐儿的面前。
乐儿因为惧怕而脸色惨白,甚至比面前的尸体都白。
可是她还是鼓足勇气去看了,衣服很像,可是不是!
她摇了摇头,两个鹰卫只好再将那个女人的尸体扔回了坑里。
如此这番,他们找了三个都不是。
见没有进展,柳舒翰继续一步一步地寻找着。
突然,他在几个躯体的夹缝中发现了一个红色的衣角。
他用力搬开了几具躯体后,露出了一个穿着绯红衣裙的女子,她的肤色惨白,双目紧闭着,一只耳朵上戴着碧玉耳坠,还有一只耳朵看不到,发髻已经散开,发簪也不见了。
他叫来一个鹰卫,两人一起将她抬到了乐儿的身前。
乐儿一见到这张脸就掩面哭了起来,接着便跪了下来,痛哭起来。
不用问了,答案已经是明显了。
“乐儿,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现在就带你家夫人离开!”
两个鹰卫抬起了夫人,一行人刚打算回去。
柳舒翰突然想到一件事,低声对众人说:“我们不回城里去了!你们随我来!”
柳舒翰想到的是,他们是要救出其他人一起离开的,找到了夫人的遗体,再把她带回城里,之后还要想法子弄出来,平白多出许多事来。
于是,他便想将夫人的遗体送到他住过的农庄去,等离开时再去一起带上便好。
他们一行人趁着夜色溜进了柳舒翰的小屋。
他们将夫人的遗体放到了床上,乐儿一边哭着一边帮夫人整理了仪容,夫人一辈子如此优雅高贵美丽,怎么能让她如此毫无尊严的死去。
柳舒翰派了两个鹰卫留下来陪着乐儿,答应乐儿天一亮就将棺材送过来。
回到王嬷嬷的家里,柳舒翰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王嬷嬷为他沏了一壶茶。
“是不是累了?累了吃些东西就去睡一觉。”
柳舒翰摇了摇头:“我没事。”
王嬷嬷也没多问,刚想起身离开。
柳舒翰问:“嬷嬷,乱葬坑,怎么会有这么多无人认领的尸体?”
王嬷嬷无奈的摇了摇头:“都是些来逃难的难民,有些是没有家人的,有些是一家人都死了的。”
“我看了他们的尸体,不像是被饿死的。”
气氛变得异常沉重,王嬷嬷慢慢地说:“他们不是饿死的,太后嫌弃他们在锦城坏了这里的景致,也不想开仓放粮救济这些难民,便暗地里将他们一个个地都杀了,再丢入了乱葬坑。”
柳舒翰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杯子里的茶水都差点儿泼出来。
他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大赢,这是他的锦城,他觉得自己周身都冰冷且无力。
鹰卫们休息了一会儿后,抬着棺木就要送去农庄上。
路过王嬷嬷和柳舒翰身边时,王嬷嬷叫住了他们。
“你们等一会儿!”说着她便慢慢地从自己的屋子里拿出了一袋草药。
“你们带上这个,放在夫人的身体周围,这天气越来越热,这草药可以帮助夫人的身体不会腐烂发臭。”
鹰卫接过草药,谢过王嬷嬷,继续抬着棺木出去了。
王嬷嬷看着一个人喝茶的柳舒翰,悲凉地呼出一口气,一个人进屋去了。
柳舒翰的眼前总是晃悠着昨夜看到的景象,一具具尸体用各种姿势躺在乱葬坑中,他们扭曲着,用诡异的姿势。
他用力晃动脑袋,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画面甩出自己的脑袋,但是这些都于事无补。
他想起懿亲王辅政的那些年,锦城是何等的繁荣。
有一年也有许多的难民逃难来到了锦城,萧恒将他们都一一妥善安置,其中有很多人家都在锦城定居了下来,开始了新的生活。
如今的难民们以为锦城还会像以前那样接待自己,没想到等着他们的是死亡。
不!柳舒翰跳了起来,他不能让殷将军和邹方胜的家人都被丢进那乱葬坑里去。
可是,两家人家老老小小地加起来有十号人之多,如何才能将他们安然无恙地带出锦城呢?
他苦苦思索着,晚上,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救出来,可是,如何才能将他们带出去呢?
当初,他带着父亲他们离开锦城时,是利用了父亲的假死,柳家人才能顺利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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