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二、夏至(八十二)(1 / 1)

一念桃花 海青拿天鹅 1185 字 9个月前

晚云瞥了一眼皇帝,只见他正低头喝茶,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你父亲可曾与你说起过去?譬如,他是否有朋友,又是如何习得一身本事?”过了一会,皇帝又问。

晚云怔了怔,不由得腹诽。

皇家规矩果然大,皇帝召见她,不但要问她父亲是做什么的,连父亲过去的朋友也要问,只怕查她祖宗十八代也不远了?

见晚云露出为难之色,皇帝道:“你可大胆地说,朕赦你无罪。”

“不是民女不敢说,而是在民女的记忆里,父亲几乎不提起过去,民女也无从得知父亲曾交过什么朋友,从哪里学来这满腹经纶。”

“那你父亲平日里,与你母亲和你都说些什么?”

“民女那时年幼,记得不甚清楚。印象中,父亲常与母亲说起些许趣事。”

“什么趣事,你且说些来与朕听。”

*

楚王府。

裴安看了陶得利的传来的信之后,将信转给石稽。

石稽看了一眼,诧异地问:“圣上单独召见常娘子?他是如何识得常娘子的?”

裴安想了想,道:“不难猜着。姑祖母前脚才走,他后脚就召见了,不是姑祖母提起的还是谁?我猜姑祖母如何和父皇推心置腹了一番,想走常公和王公的人情,连带着将小云儿的身世交代了。”

“如此,谯国公主岂非走了险招?”石稽问,“若圣上想起些许不痛苦的往事,又见娘子把事闹到了朱雀门来,一怒之下,将娘子祭旗了可如何是好?”

裴安亦觉得谯国公主这招太险。

晚云若要嫁给裴渊,皇帝确实迟早会知道她的身世。可凡事都讲究个时机。裴律刚刚出了事,皇帝的情绪不定,确实难保会做出冲动之事。

“这个时候,我等只有相信姑祖母了。”裴安叹了口气,“她是个精明人,若当真要算计起来,我也不是她的对手。最重要的一点,小云儿是常公之后,她害了谁也绝不会害了她。因而可想,姑祖母必定有十足的把握才敢去冒这个险。”

“那郎主打算什么也不做?”

裴安蹙眉问道:“我要做什么?”

石稽一窒:“自是入宫面圣。”

裴安白了他一眼:“九弟必定在那里了,我去凑什么热闹,招人厌么?”

*

晚云才入殿没多久,裴渊就到了太极殿外,但并未让朱深通传。

朱深松了一口气,和他一道在偏殿等候。

裴律已经去了,皇帝正是伤心时,也是父子二人缓和关系之时。只要裴渊不要主动去招惹皇帝,前两日的那些不快很快就会被裴律自尽所带来的伤怀掩盖。

他对裴渊道:“殿下莫急,小人方才在门外听了听,圣上但凡问话,娘子皆对答如流,没有什么不愉快。圣上如今正是需要人宽解的时候,娘子兰质蕙心,必定能叫圣上满意的。”

裴渊看他语重心长的模样,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道:“阿公不必劝了。我纵然担心云儿,也不会再对父亲说那日的话。另外,我让人去接了一位前辈前来劝说,到时,烦请阿公替我通传。”

“哦?不知是何人?殿下先与老奴说说,让老奴心中有个主意。毕竟圣上现在不太愿意见人。”

“阿公稍后就知道了。”裴渊道:“此人,父皇一定会见。”

*

半个时辰后,晚云还未出来。

楼月手持令牌开道,一路畅通无阻地从通化门直奔宫城。

入宫的各项盘查都用齐王府的令牌压下,裴渊亲自到宫门前去迎他,拱手道:“文公别来无恙。”

文谦已经许久未见他,一时有些认不出来,问:“郎君是九殿下?”

裴渊隐约忆起当年他与文谦在山居中相遇,文谦也是这副神情,问道,足下是裴家九郎?

“正是。”裴渊微笑,“这许多年过去,文公倒是不曾变。”

文谦苦笑摇头:“殿下不必过誉,世事难料,在下也不过是一介郎中,岂有不老之理。”

寒暄一番之后,裴渊赶紧领了文谦入宫。

朱深在太极殿前见着了裴渊所说的前辈,目光定了定,赶紧拜道:“文公别来无恙。”

文谦风尘仆仆,解下身上的风兜,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太极殿,道:“老朱,圣上见我那徒儿做甚?速速带我去见他。”

朱深不敢耽搁,赶紧入殿去禀报。

不多时,却见晚云从里头跑了出来,高兴地唤道:“师父怎么来了?”话音才落,她随即又看到裴渊,更是欣喜:“阿兄也在。”

文谦和裴渊看她无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朱深也跟出来,笑道:“方才在下听娘子和陛下有说有笑的,是否说了许多趣事?”

晚云点点头:“圣上似乎喜欢听父亲的故事。我便将父亲当教书先生是的趣事告诉他。圣上便说父亲教书教的那般好,我的学问必定也好,可谁知父亲半点也没教我,圣上听罢便笑了。”

众人听着,面色微变,文谦的脸上更是没有半点笑意。

他将朱深拉到一边,问:“晚云的身世是谁与圣上说的?”

朱深无奈道:“是谯国公主。”

文谦“哼”一声。

“文公不必太过烦忧。”朱深道,“依在下看,圣上只是想多听听常公后来的事。”

“他哪里是想听仲远的琐事,分明是要听仲远有无议论他。他好的还不是那几分薄面?”文谦恼道,“幸而仲远是个清醒人,即便隐居时也从未与旁人说起过去,否则由这丫头的嘴说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朱深不好说什么,赶紧道:“文公先别说这些,圣上在里头等着了,文公进去面圣吧。”

文谦点点头,将晚云托付给裴渊,便理了理衣袍,入殿去。

朱深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总算了。

*

皇帝不复方才的随意,在正殿上端坐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俯身跪在跟前的文谦。

他未喊起,只说:“朕前几日还想,不知道再过三个月,你会不会现身。不想今日就来了,倒是给朕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