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太子阴鹜地盯着裴渊,“今日辱我,他日必加倍奉还。”
裴渊也看着他,目光深远:“兄长莫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太子不说话,这时,突然,一阵隆隆的低鸣声自西边传来,像是隐隐的雷声滚动。
众人皆面色一变。
他们都是在大漠里久经战阵,一听即知,那并非雷鸣,而是马蹄声。所有将士登时紧张起来,纷纷上马,解开武器摆出阵列,以应对变数。
太子却眉开眼笑,道:“终是来了。”
裴渊面色喜怒不辨,不答话,只望着西边。
只见黑鸦鸦的兵马疾驰而来,扬起白花花的雪尘,看阵势,足有万余。
晚云望着,心头打起了鼓。
裴渊手上如今不足三千人,方才又经历了一场战事,不少人带了伤。纵然再是顽强,在这一马平川的地界,也不能抵抗这么多人的攻击。
为今之计,只有马上逃走,撤到玉门关去。
但那些兵马显然已经预估到了他们的退路,已经分出一支直捣前方,看来是要将他们逼得走投无路。
“裴渊!”太子得意道,“你现在便乖乖束手就擒,我饶你不死!”
裴渊没说话,眼睛微微眯了眯。
他认得那旗帜。这支援军,为首的是裴瑾麾下的左将军郑琼。此人是去年上任,也是太子一党安插在朔方军里的楔子。裴瑾一直防着他,到底还是让他得了机会。
此番,他被太子要了去,按理说应该在进攻高昌城的路上。不料,竟是出现在了此处。
裴渊看了看太子,道:“兄长果然有后手。”
太子笑道:“兵不厌诈,你以为只有你可使计?我早早安排下这只暗棋,防的就是你这胆敢犯上作乱的逆贼!”
裴渊听罢,神色却不为所动。
他望向那郑琼的兵马,长叹一口气:“他们也都是鄯反叛,裴渊应对仓促之下,只让她见识到了皮毛。这一场,则让她明白了裴渊为何能够在河西稳稳站住脚。
无论是戎王、叛将还是太子,都不能将手伸进玉门关里来,这不叫固若金汤又叫什么?
晚云越想越欣喜,正想跟裴渊说话,却发现他安静得出奇。
回头,她见到他双眉微微蹙着,唇色发白,这冷风呼呼刮着的天气里,那额头上竟沁出了汗。
晚云讶然,正要开口,却听裴渊低低道:“莫让他们发觉……云儿,你可还有那缓解头疾的药?”
听着这话的语气,晚云心中一惊。
她知道,他的头疾又犯了。
好巧不巧,竟在此时。
晚云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只瓷瓶,从里面取出两颗药丸交给他。
裴渊接过,仰头服下,晚云连忙又递上水囊。
薛鸾的折桂早已经用完,裴渊自打上次在高昌城与她撕破脸,便没有再得过那折桂香。
晚云知道这事有多严重,便从过去收集的诸多头疾方子中,挑了其中一方捏成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上回在太子营帐中轻微发作,曾服用过,有些许作用,可若真的发作起来,想必收效甚微。
为了让裴渊不至于太难受,她只得加入了些麻沸散和迷药,让他至少能疼起来不那么辛苦。
裴渊服下之后,头疼轻了些,面色却不见好转。但他性情一向坚韧,没有在众人面前流露不适,只有晚云知道,他当下正经受着多大的折磨。
回到关城之后,裴渊再也支持不住,吩咐楼月和杨青玉代为处理一切事务,而后,就倒在了榻上,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