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沐海也只是觉得季瑶长得和季予柔太过相像，让他的心头狠狠的震动，再也无法平静。

没想到，调查出来的结果各项都符合，这才是最让沐海震惊的。

十几年前他找过季予柔和季瑶的消息，但是得知季予柔因病逝世，一个女儿也不知下落，沐海得知这个消息，心急之下，把这周边的福利院全部都查了一遍，可就是没有发现季瑶。

为此，他还消沉了好久一段时间。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十几年后的今天，季瑶就在A市，就在他的跟前，还和沐思雅成为死敌。

甚至自己曾经还给沐思雅出谋划策过，该如何对付季瑶。

沐海只要一想起这些，心里就一阵揪痛。

季瑶觉得喉头有些哽咽，她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里面的泪水却迟迟不落下，就是因为她在极力克制着，“所以你是什么时候查到我的？”

“就在……上一次的聚会上，我们两个远远对视过一眼，你记得吗？”

季瑶回想了一遍，这才一起，那一次的聚会，正是沐思雅派了周家的千金来泼了她一身红酒的时候。

说来沐思雅的手段一向拙劣，只要一碰到聚会她就喜欢往人身上泼红酒，势必要毁了人家的晚礼服才甘心。

算起来，沐思雅自己动手泼了她一次，指使周家千金也泼了她一次。

季瑶心里细细想着沐思雅与她的所有恩怨，想到最后，嘴角缓缓牵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所以，上一次聚会的时候，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让人泼了我一杯红酒，你可看见了？”

沐海闻言，眸子微凝，沉默了下来。

他也还记得这件事情，因为到最后是陆北亭出面，以雷霆手段，一夜之间让周家覆灭。

“瑶瑶，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管教好那个逆女。”

沐海像是苍老了许多，整个人都呈现出一股垂暮之年才会有的气息。

季瑶却一点儿都没有心软，紧攥着的手里，指甲深深扎进肉里，提醒着她一定要冷静与清醒，之间她一字一句，反问着沐海：“所以，因为你没管教好沐思雅，现在找上我来，是准备让我承担起沐思雅承担不起的责任么？”

“还是说，你准备用这点遗产就打发了我，一举抹去这么多年来你对我和我妈的亏欠？”

她的问题犀利的像一把利刃，直刺像沐海。

沐海的眼里露出伤心的神色，他解释：“不是的，瑶瑶，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之所以想把沐氏交给你，是因为这些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况且，你现在和陆北亭在一起，我不想你身家单薄，让外人看轻了。我也没有想用遗产打发你的意思，我对你和你妈妈一直都是愧疚的，如果我还有几十年寿命，我一定会倾尽全力补偿你，一辈子赎罪。”

是的，医生说了，沐海就算恢复的好，最多也就只有半年的寿命了。

所以他才着急想要把沐氏交给季瑶，现在他还在，否则他要是不在了，只怕季瑶镇不住沐氏里那群野心勃勃的老家伙们。

季瑶听完沐海的话，红唇抿了抿，无言。

说了这么多，她想要的却不是沐氏和遗产，这些东西她并不稀罕。

季瑶不说话，沐海心里也忐忑着，他生怕是自己方才无意间说错了什么话，又惹了季瑶不高兴，这会儿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一直看着季瑶的脸色。

就连说话也要举步维艰的察言观色，这大概是沐海自从成立了沐氏之后，对人最卑躬屈膝的时候了。何况他还重病在床，也算是不容易了。

气氛有一丝尴尬，其实，季瑶只是在想，她该如何才能跨过自己心中的这关。

现在的季瑶，处在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地步，她既无法原谅沐海，也无法真的在心中恨透了这个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

矛盾又纠结。

可是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紧接着，还有韦保着急的声音：“陆总，你不能进去！陆总，请止步……”

季瑶和沐海都齐齐回头，只见陆北亭无视了韦保的阻拦，直接进了病房，脸色有些冷然，并不是非常善意的模样。

季瑶的柳眉轻轻一皱，下意识地就脱口反问：“你怎么来了？”

陆北亭抿了抿薄唇，道：“我来陪你。”

病床上，沐海也不适的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满陆北亭这个小辈的霸道和无理。

若是陆北亭一直都是这种状态的话，那季瑶跟着他，岂不是少不了受委屈！

出于一个父亲和长辈的威严，沐海就开口了：“北亭，你进来什么也不先打声招呼呢？”

然而，陆北亭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沐海，“我打了，但是你的助理不让我进来，所以我就只能自己进来了。”

“你……”

沐海语塞，被陆北亭的霸道弄的无话可说。

季瑶也不悦起来了，她压着声音，对陆北亭说：“你先出去，我不需要你陪。”

可是，在陆北亭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角的湿润之后，眉宇紧紧一锁，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不，我在这里陪你。”

他的固执让季瑶有些恼火，一回头，就低低地吼了一声：“我让你先出去！”

奇怪，这个男人明明平时也十分尊重她，处处都给她留着空间的，今天怎么这么无理取闹？

季瑶十分不悦，已经有怒火在心头蔓延了。

只见后者还是没动，沉默地望着她，高大伟岸的身躯笔直地站在那儿，即使处在这种境地，陆北亭身上那股子倨傲与贵气还是源源不断地散发而出。

季瑶和沐海都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犟着了，沐海因为方才和季瑶谈过，情绪已经激动过了，现在再也没有力气与陆北亭争执，叹了一口气，别过了头去。

季瑶扫了一眼沐海，眼底开始有不耐的情绪滋生，她站起了身来，怒视陆北亭：“你跟我出来。”

季瑶率先走出了病房，果不其然，陆北亭也动了脚步，跟在她的身后，面无表情，一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