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季瑶是想去洗手间里躲一会儿的,她没有随身带着胃药,只能笑着等挨过这阵子剧痛再回去,可是没想到胃中就像是有滚水在沸腾一般,一刻都忍不了了。
她一出来,没走几步,就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只能堪堪扶着墙壁站稳,然后十分艰难地蹲下身来捂着胃。
有服务生过来询问她需要帮忙吗,被季瑶摆摆手拒绝了,这要是惊动了里面的那桌子人,今儿这个饭局就算是她扫了兴了。
所以,等陆北亭出来后,看到的第一幅场面,就是季瑶蹲在地上,毫无血色的嘴唇止不住的发抖,连杏眼都痛苦地眯起。
陆北亭心头一震,立马过去,想拉起她,“季瑶,你怎么了?”
季瑶浑身无力,被陆北亭用力一拉就身形不稳地摇晃了一下,她双手捂着胃,踉跄一下,扑进了陆北亭的怀里。
“我没事,就是胃病犯了。”
闻言,陆北亭的眼底蓦然有了风霜,抓着她的手都紧了紧:“谁让你喝那杯酒的?嗯?”
“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现在胃病犯了,我看你以后还逞不逞能!”
他就知道,季瑶那一杯酒下肚,绝对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要换作平时的季瑶,被陆北亭这么厉声训斥着,这个时候早就跳脚地开始回怼,可今天不同,季瑶扁了扁嘴,莫名觉得心头发酸,有几分委屈了。
“我都疼着这样了,你还骂我?”她软绵绵地吐出了这么一句,可怜兮兮的样子。
陆北亭的心窝子里顿时就被戳了一下,又心软又心疼,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打横就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突然失重,季瑶惊呼一声,忙不迭搂住陆北亭的脖子。
“你、你干嘛?”胃痛还在继续,季瑶的脸色越发苍白,连说出来的话都是虚浮无力的。
陆北亭抿着唇,形成孤冷凌厉的弧线:“带你去医院!”
从季瑶的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陆北亭的瘦削精致的下巴,根本看不到他的神色,可是即使如此,季瑶也能听得出,这个男人此时似乎是在生气。
她闷闷地垂了头,继续忍着痛楚,不想去触陆北亭的霉头。
事实上,陆北亭的确在生气。
这个蠢女人,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就连胃痛成这样方才也没有告诉他,要不是他跟出来了,她是准备把自己生生疼死?
本来刚刚在饭桌上,陆北亭就觉得季瑶的脸色有些许不对劲,所以才跟了出来,没想到还真让他撞见了。
这下,陆北亭忽然有些庆幸,还好,还好他出来了。
也还好是他出来了,而不是顾世安。
想了想,看着怀中蜷缩着轻轻发颤的人儿,无助又惹人怜惜,陆北亭的眼神又冷得彻骨。
他又压下了方才那种想法。
算了,就算是顾世安,那便是吧,总不能真的让这个女人出点什么问题,他……不忍。
一路把季瑶抱出了酒店,陆北亭便把她放进副驾驶,自己再坐进驾驶座。
他给季瑶系安全带的时候,季瑶感受到陆北亭的指尖有些凉,而且脸色也凝重的可怕。
她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绞痛袭来,只能艰难闭了眼睛,手指攥得死紧,以此来缓解。
片刻后,座椅轻轻摇晃了一下,车子驶出,几乎是疾速,季瑶甚至都能感受得到那只留了一条缝的车窗外卷进来的风,飒飒地打在她的脸上。
季瑶开始觉得有些困,还很累,四肢都慢慢没有了力气。
恍惚间,她听到陆北亭急促的声音:“季瑶!季瑶……!”
好像是在叫她,季瑶很想睁眼看一看陆北亭,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会让这个向来冷漠如冰的男人用这么焦急担忧的语气说话。
可是她好累啊,天啊,眼皮子真沉,要让她来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的话,大概就好像灌了铅似的。
忽然,身体被剧烈地摇晃了一阵,让季瑶的思绪清明了几分,她又听见了陆北亭的声音,这一回是气急败坏的:“季瑶,你给老子把眼睛睁开!谁允许你睡的?”
哟……都爆粗口了。
接着,陆北亭又重重地摇晃着陆北亭,就差上手给季瑶呼上一个大嘴巴子了,季瑶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终于疲惫地吐出一句:“行了行了……我又没死,你闹哪样。”
陆北亭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大手依旧不放过季瑶,重重地在她的脸上掐了一把:“胃不疼了?还想睡觉?”
扯着又干又哑的嗓子,季瑶没什么好气:“疼,怎么不疼?我只是困。”
“不许你困。”陆北亭冷冷地说完,继续开车,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噢。”季瑶半阖着眼睛,眯半秒,再睁开,眯半秒,再睁开,受不了了,她道:“那你陪我说说话吧,我胃疼,又很困,你和我说说话我也许就不困了。”
一连串说了这么长一句话,季瑶感觉很累,闭了嘴,她把头偏向了陆北亭一些。
陆北亭沉默一下,马上答应了:“好。”
爽快得让季瑶都有些意外。
“你说吧,我没力气说话。”季瑶说。
陆北亭沉吟一会儿,喉结滚了滚:“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他操纵着方向盘,一边开着快车,一边道自顾自地说道:“是因为我遇见了小默,他长得太像我了,让我很吃惊,同时对你很不满,为什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妈妈?”
他说着,还看了一眼季瑶,确认她没有睡着,而季瑶也很认真地听着。
直到陆北亭继续说:“因为小默长得太像我了,我就留了他一根头发,让韩瞿送去检测。”
季瑶神色动了动,惊于陆北亭居然这么谨慎,甚至可以说是多疑,若是寻常人碰见,大概只会感叹这小孩与自己真有缘,长得如此相像。
可陆北亭就不一样了,直接悄悄取了季小默的头发送去检测,一时之间,季瑶哭笑不得。
“结果你也知道,我无需多说。那个时候只是觉得你这个女人狂妄至极,而且不知好歹,你是第一个敢对我那样讲话的女人。”
陆北亭一边说,一边频频看向季瑶,离医院还有些路程,可是季瑶的神情却越来越萎顿了。